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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鏡,看向一旁的江母,大概誤把她當成了陳裡予的家長:“家長也要重視,別給孩子太大壓力,一旦情況有變立刻來就醫,以前就有過這樣的案例,孩子壓力過大導致神經性胃炎,家長覺得不是大事,想著等高考結束再來醫院,結果病情惡化,最終連考試都耽誤了……”
江聲母親攥著手袋,深情凝重地連連答應,似乎比親生母親還要上心——不知是被醫生口中的案例勾起了什麼久遠的回憶,還是出於對陳裡予的關心,江聲還是第一次見自家素來溫和愛笑的親媽露出這樣嚴肅的表情。
點到為止,醫生倒也沒有嚇唬人的意思,見她放在心上便點了點頭,在陳裡予的病歷本上唰唰寫下幾句,推到他面前:“先開一點谷維素,一日三次,吃著看看——注意放鬆心情,不要熬夜,有條件的話適當鍛鍊,勞逸結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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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怎麼樣,好一點了嗎?”
耳邊揮之不去的雜音確實平息些許,大概是因為身邊有人,會比獨處時候好一些——陳裡予點點頭:“嗯。”
他耳鳴的聲音像潮汐,也像科幻電影裡虛擬的宇宙的聲音,空曠又遙遠,偶爾洶湧一陣,又逐漸變得幾不可聞。
除去威脅與隱患,似乎也還稱得上浪漫。
他被自己莫名其妙的想法逗笑,又覺得不合時宜,便佯裝無事轉過身去,看窗外一片陰沉的天。
上一次來這裡是因為溺水,被陰差陽錯救起送到這裡搶救——他對那幾天的記憶很模糊,只能模糊歸為一片暗色,卻不記得具體細節。
那時的天似乎也這麼陰沉,灰雲壓得很低,彷彿一錯眼就要壓到心頭。養母看他的眼神冰冷,卻還要在人前強裝關心,虛與委蛇的模樣令他作嘔,索性只低頭看手上的戒指——一枚碎銀箔般的金屬戒圈,內側刻著語焉不詳的經文,說來奇怪,水下栽了一遭,手機和旁的裝飾品早就不見蹤影,唯獨那枚分明略顯寬鬆的戒指還好好地留在手上,新亮如初。
那是師母臨走前送給他的……
他有時會產生某種奇異的錯覺的,覺得自己是一件容器,某種易碎的甚至已經有所缺損的瓷器,盛著許多對故往之人的回憶,很多很多已經變質蒙塵的愛與期待,還有曾經燦若星辰的才華和夢想——無機質的,化作某些具體的痕跡,盛在他的身體裡,譬如母親過世後他偶爾會發作的耳鳴、他的種種創傷,還有反覆出現在夢魘裡的或真實或有所扭曲的回憶……
這樣的承載過於沉重,又虛無縹緲,時時處處都提醒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