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5/1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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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死於鼠疫,傳染上鼠疫的是美麗的莉絲貝特;她氣息奄奄地躺在床上,她父親一直在旁服侍,結果她尚未完全康復,他就累死了。莉絲貝特的命是救活了,但昔日的美貌花容卻已喪失。
“工場眼下在那兒閒著,”房東說,“可對於一位幹練的雕刻師,這可是個樂園和錢庫。你可以考慮考慮嘛,歌爾德蒙!她不會說不的。她沒有其他選擇。”
他還了解到瘟疫時期的一些別的情況:暴民先放火燒了一所醫院,隨後又襲擊和洗劫富人的邸宅;有一陣子,城裡秩序大亂,一點也不安全,因為主教逃命去了。這時皇帝正好在附近巡幸,便派來一位總督,即亨利希伯爵。不錯,這位伯爵是個果斷的人,用他的一幫騎士和兵丁在城裡恢復了秩序。可現在看來是他結束統治的時候了,市民們都盼著主教回來。伯爵大人對他們要求太苛刻,再說他那情婦阿格妮絲也叫人夠受了,簡直是個地地道道的妖精。嗯,這幫人很快會撤走。市議會早讓這位取代善良主教的廷臣和武夫折騰得夠嗆。他身為皇上的寵信,便擺出儼然國君的氣派,不斷地接待著外邦的使團。
最後也問起了客人的經歷。“唉,”歌爾德蒙悲慼地說,“甭提啦。我流浪來流浪去,到處都鬧著瘟疫,到處都屍橫遍野;由於恐懼,人們都變得瘋狂而且兇暴。我算是活下來了,有朝一日也許會把這一切忘記。可眼下我回到城裡來,師傅卻死啦!讓我呆幾天,休息休息,然後繼續去流浪吧。”
但他留下並非為休息;他留下是因為失望和猶豫不決,是因為對幸福時日的回憶使他留戀這座城市,是因為可憐的瑪莉的愛情溫暖著他的心。他無以為報,只能給她以友誼和同情;她那無言的、謙卑的傾慕確確實實使他欣慰。但除了這一切,使他不忍離去的更重要的原因,還是他渴望再度做一個藝術家,即便沒有工場也罷,因陋就簡也罷。
有好幾天,歌爾德蒙除了畫畫外什麼也不做。瑪莉為他弄來紙和筆,他便坐在房中,一個小時接一個小時地畫下去,一會兒匆匆塗抹,一會兒精心描繪,給大張大張的紙畫滿了人物,將珍藏在他內心裡的無數形象全搬到紙上。他把萊娜的臉龐畫了許多次,其中包括那個流氓被打死後她帶著滿意、深情和仇殺的快意的臉,以及最後那天夜裡她即將回到大地母親懷抱中時變了形的臉。他畫了那個攥著小拳頭、趴在家中的門檻上死去的農家小男孩。他畫了堆滿屍體的大車,車前由三頭公牛吃力地拖著,車旁走著的兵丁手握長杆,眼睛在黑色防護帽的小孔中閃著陰森可怖的光。他反覆畫著麗貝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