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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鄉旁邊的301省道,在山峽中的一個葫蘆口,兩束車燈就照亮了擋路的東西。是塊形狀毫無規則的大石頭,像是剛剛從山上滾下來的,石頭兩邊又站了兩排人,還是閃光的彝刀,還是發狠的眼神,他們一哄而上,叫嚷楊剪聽不懂的語言,還在他下意識減速想避開路障時打碎了他的玻璃。一把刀伸進來,差點削上鼻子——楊剪的呼吸都被那刀刃斬亂了,但他還是沒有停下,窗裡的手被他擰脫了臼,那把刀被他奪了過去,丟在副駕駛正在昏睡的學生腳邊,他慶幸那邊的窗子依然完好,在更多人蜂擁圍堵之前,他拉回車速撞出了一條通路,石塊滾落懸崖,被洶湧江流吞噬。
山太高了,後視鏡映出半輪新月。
天亮前他們趕到縣醫院,學生進了急救室,撿回一條命來。
那把短柄長身的擺彝腰刀則被楊剪藏著,打光,磨利,自制一把刀鞘。從此再過險路,他都隨身攜帶。
此時這把刀也靜靜躺在副駕駛座上,然而第三次打劫……這一趟還是沒有碰上。
其實楊剪是有點兒期待的,他的生活需要刺激,並且他向來有種篤定直覺,自己這輩子不會結束在此地,不會被人橫殺,也不會老死,因此也就談不上畏懼。但他總歸是要死的,也就是說,他總歸要離開,至於為什麼還沒有走,可能是沒到時候。
畢竟從這群山繞出回到人間,楊剪也沒有什麼想去的地方。生活前半段被一刀斬斷,後來的這些,也都已經化簡到極點了,好比一塊壓縮的蘑菇,要把它弄得跟在樹上泥裡差不多飽滿,也得泡上一天的水。而泡水這件事也沒太大必要,對於楊剪來說,遙遠城市裡的人和事比城市更遙遠,倘使他不去想,不去回憶,就好像會此生再無瓜葛。
事實不就是如此嗎?
如此一路順風、百無聊賴地穿過山口,楊剪駛離嶙峋江岸,開上了縣城的平路。
差一刻鐘十點,楊剪站在縣郵局門口——旁邊的小超市前。
老闆是個大專畢業回家給母親養老的樸實小夥兒,娃娃臉很愛笑,比楊剪小兩歲,一度對前往首都打工十分嚮往,聽說這隔壁鄉的支教老師北大畢業之後,就更是熱情似火,每次楊剪來買東西都要搭話,成功跟他在一年前左右混了個半生不熟。既然買粉筆能抹零頭,買零食能多送幾條學生愛吃的“流口水”糖果,楊剪也樂得多交這麼一個朋友,現在已經發展到能夠幫忙代收郵件的地步。
五點半郵局就關門了,此刻此刻,電話裡那“統共五個大箱子”,全都寄存在超市門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