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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毛路上走下來了,夏天義揉著眼睛,問啞巴那是不是白雪,啞巴點了點頭,夏天義就看我的動靜。我那時也是糊塗了,全然不曉得夏天義會停下來等我,當我趴在了大石頭後一眼一眼盯著白雪往下走,真的,我覺得她的腳下有了一朵雲,她是踩了雲從天上來的。白雪走過了大石頭下邊的斜路上,我“噢噢”叫了兩聲,白雪就站住了,前後左右地看,沒有看見什麼,一下子小跑起來了。夏天義便站起來,說:“白雪,白雪!”白雪說:“是二伯呀!你們還沒回去呀?”夏天義說:“你咋從這兒走,到哪兒去了?”白雪說:“水庫西溝的陳家寨有結婚的,我們給人家熱鬧了,我有娃,晚上得回來,就抄了近路。”夏天義說:“噢,誰家結婚?”白雪說:“姓陸的,二茬子婚。”夏天義說:“二茬子婚還請樂班呀!”讓白雪和啞巴先往溝外走,他卻上來到大石頭後邊了。我還趴在地上,褲子脫到了膝蓋處。我的臉一下子燒起來了,哦哦著往起站,站起了又軟下去,又站起拉好了褲子,不敢看夏天義的臉。夏天義說:“屙啦?”我說:“屙啦。”用腳踢了一下土,土蓋住了一攤髒東西。夏天義竟然沒有再說什麼,轉身往溝下走,我跟著他,就好像他用繩子拉著我走。
到了村,我們照例都在夏天義家吃飯,但夏天義這一頓飯讓我和啞巴在院裡歇了,他親自擀麵條,親自給我們撈,啞巴一碗,我一碗。啞巴高興地端了飯碗蹴在門檻上吃,我是坐在臺階上,吃著吃著,碗底裡卻是一些草節。我不知道這草節是夏天義故意放的,我說:“二叔,碗裡咋有草節呢?”坐在炕的二嬸說:“胡說哩,你又不是牲畜,你叔給你碗裡放草節呀?!”我頭嗡地一下,覺得當頂裂了個縫,有氣吱吱地往外冒,同時無數的羊娃的柿餅臉、梆子頭就繞著我轉。
當天晚上我的病就犯了。這一次犯病不像以前犯病時那麼急躁,心裡像有一團火,總想喊,到處跑,若手裡有杆槍了就去殺人。這一次是臉先浮腫,接著就遺三忘四。在路上遇見慶堂了,慶堂問我吃了沒,我臉定得平平的,好像是沒聽見,惹得他就罵我。罵就罵吧,罵著也不疼。到丁霸槽的萬寶酒樓上去看電視,眼睛睜著,人木頭一樣呆坐,丁霸槽把電視關了,我還坐在電視機前,眼睛睜著。夏天義包了一頓蘿蔔餡的餃子,要我吃,我就吃,他給我盛一碗,我吃一碗,盛兩碗,吃兩碗,盛過三碗了我還在吃,他疑惑地看著我,不給我盛了,我也不吃了。吃罷飯,二嬸說:“這蘿蔔餡餃子好吃!”我說:“是蘿蔔餡?”從門檻上往起站,一顆餃子就從喉嚨裡又滾了出來,還是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