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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也不免暗自點頭,這個韻腳壓得實在是有些才氣在裡頭的,許多戲曲本子完全是文人閉門造車,詞曲雖然押韻,但押的全是生僻韻腳,又或者頻繁轉韻,伶人口齒難以拿捏,也不便傳唱,這都是平日少和絲竹相合的緣故。
自然了,能以大白嗓唸白、唱小調,最重要的還是喇叭,戲曲之所以和小調區分,便是小調者為民間隨走隨唱,並不登臺表演,最多是一人唱,數人聽,而戲曲如今臺下至少都有數十觀眾,若是財勢人家,更是隔了水聽聲音敞亮,不弔嗓子很難傳聲極遠,口齒還要清晰,所以戲曲不論是念白、唱詞音調都比平時說話更高,吐字也是不同。戲班子開口能唱的優伶至少都要從小吊嗓子,十年以上的童子功,方才能登大雅之堂,否則註定只能唱些鑼鼓喧天的熱鬧戲,要說聲調婉轉,繞樑動聽,那實在也是沒有的事情。
有了這個喇叭,那便不同了,只要能唱好小調的,都能來挑大樑,而且人人能唱,不獨正旦,這又是和北雜劇相比一個很突出的不同。馮猶龍越談越覺得這新式道白劇實在大有可為,奈何戲班子要趕往鎮上歇宿去,只得依依不捨,和鄭鶯兒一行人道別,又約定了後會聯絡——他對鄭鶯兒也頗感興趣,心中已有了隱約的想法,認為可以用她為人物,敷衍成一出頗為精彩的‘昔有紅拂今有鄭鶯’的傳奇故事來。
旅途無聊,山居無聊,此時以大家的認知來說,‘無聊’是生活中一種常態,而且還算是頗為幸福的常態——總是沒有什麼擔心的事情,才會無聊,真正愁苦的人家,終日奔忙,哪有心思去尋求娛樂呢?
真正每日裡都有許多玩樂,從不無聊的太平紈絝,世間人實在萬般無一,對於此時港口大多數乘客來說,看一場戲甚至是值得他們銘記一生的熱鬧,便是買活軍的兵丁,乘船南下北上的貨郎們,也不是時常都能看戲的,因此今日的一齣戲,看得港內十分熱鬧滿足,連和馮猶龍同船的葉華生也覺得開了眼界。
回到船上,還和馮猶龍評論這出戏的利弊得失,見馮猶龍一徑沉吟,便問道,“老龍,這出戏雖然直白,但我倒覺得很新奇,不過你戲未完便走了,難道是如此不喜麼?”
馮猶龍回神笑道,“哪裡!我也是覺得新奇,便在心中試著也要做一出,只如此一試,方見我素日自詡通曉古今、人情練達,原來見識還是有限,常笑他人只曉得才子佳人山盟海誓,今日試著要作一出阡陌之戲,心中卻是一片茫然,活了大半輩子,竟不知農戶心中都在想些什麼,可見張、卓二位小友,功夫做得比我實在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