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3/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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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連蛋了,喲喲,狗連蛋了!”從園子西北角一路傳過去了嬉鬧、毆打和追趕聲。但是,蔡老黑聽到的是昆蟲在叫,叫得細而碎,繁而密,在心裡,在骨裡,周天響徹。從兩排葡萄架間走過去,猶如鑽一個綠峽,手張開來也綠得像菜面,天上就落下一顆黃豆大的雨,砸在他的額角滑下去。蔡老黑以為是飛鳥拉屎,倒了八輩子黴了,看著乾枯的地上,那雨粒落下了起了一股細煙,天怎麼只下一顆雨呢?他走過了園子裡那塊平場子,正是通往蠍子尾村的便道,道旁的木庵子裡,黑疙瘩似的坐著一個人。蔡老黑問:“誰?”黑疙瘩沒有從庵子的草床上跳下來,只是說:“天上怎麼再沒個飛碟,讓高老莊地震了去!”說話的是鹿茂,挪了挪身子,空出草床一半,讓蔡老黑坐上來,說:“我去你家了,嫂子說你不在,我尋思你是在這裡……穿得這麼周正,去尋菊娃了?”
鹿茂和蔡老黑搭檔已經是許多年了,蔡老黑種植了葡萄園,納入了縣酒廠的葡萄基地,每年收穫葡萄交售給酒廠,鹿茂則辦了紙箱廠,專門定點為酒廠提供裝酒瓶的箱子。那時候,他們有錢,三天兩頭在飯館裡擺飯局,鹿茂的牙齒現在常痛,就是用牙籤剔牙,牙縫越剔越大的。而酒廠不景氣了,眼見著兵敗如山倒,鹿茂首先脖項軟了,見著蔡老黑就哭棲惶。蔡老黑爬上了草床,拿過了鹿茂身邊的香菸,抽出一支來吸,一直把一支菸吸完了,沒有說話。鹿茂是來訴冤枉的,見蔡老黑這般模樣,倒不敢再說別的,問道:“和嫂子慪氣了?”蔡老黑哼了一下,是笑不是笑是恨也不是恨,說:“我去信用社了一趟。”鹿茂說:“你還款了?”蔡老黑說:“我丟了人咧。”鹿茂說:“姓賀的侮辱了你?”蔡老黑說:“我拿了包老鼠藥去的,要錢沒有,要命我就死在他面前,我蔡老黑耍了無賴……”鹿茂說:“都是酒廠那一幫敗家子坑了咱!他孃的沒本事當什麼廠長,鄭廠長幹得好好的,就無來由地把他換了,派來這個馬廠長能幹個屁!他在酒廠裡胡弄他胡弄去,咱他孃的卻倒黴了,紙箱廠投資那麼大的,他孃的他不要紙箱一句話就不要了?!”蔡老黑說:“罵有什麼用?我尋思得想個出路呢,把這園子毀了再種莊稼?葡萄剛剛掛果兩年啊!洛北縣也有個酒廠的,我讓人去那兒聯絡,看能不能秋裡給人家供貨。”鹿茂說:“路那麼遠,熟果子運去踏砸不少哩。”蔡老黑說:“那總比全漚在這裡強。你近日去縣上再采采風,酒箱做不成了,看別的廠要不要貨,譬如肥皂廠,粉筆廠……哎,聽說粉筆廠的經理和吳鎮長是同學……”鹿茂說:“我前十天就求過他了,他說他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