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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店的女孩和我聊起一件事,關於一生中遇到的最可怕的經歷。說起一生,坐在咖啡店裡好像已經度過了非常完整的時間,連同稀薄的未來,都被歸入往昔的硬塊中。
她說:“八歲那年夏天,我掉進了一口廢井,不是普通的井,是抽地下水的深井,我被卡在中間,上不去也下不來。井就在我爸爸的廠裡,當時就我和我姐姐在。”
“嚇哭了吧?”
“不記得了,起初肯定是哭的,後來哭不出來了,怎麼被人救上來的也忘了,聽說是動用了施工隊和消防隊,把那整個一口井都掘開了。掉下去的時候是下午,出來時是深夜,聚光燈照著,所有的人都只剩下一團影子。”
這倒是個恐怖的經歷。
她說:“知道我是怎麼掉進去的嗎?”
我抽菸,等她說下去。
“我姐姐推了我一把。”
“應該不是故意的吧,只是為了嚇唬你。”
“你錯了,她壓根就不承認推過我。”她說,“可怕嗎?”
“有點兒。你和你姐姐現在的關係怎麼樣?”
“十八歲以後就沒再見過她,也從來不聯絡。”
“既然她這麼可怕,離她遠點是對的。”
“井更可怕。”她確定地說,“如果沒有那口井,我姐姐又幹嗎要推我呢?”
“這個邏輯極具穿透力。”我說。作為交換,開始講我的故事:小學的時候,學校組織了一個樂隊,喇叭啊,鼓啊,琴啊,反正都有,音樂老師是指揮。我在這個樂團裡負責敲三角鐵,這是一個最清閒的活,基本上不需要我勞動什麼,到某個點上,叮的敲一下,過一會兒再敲一下就可以了。敲三角鐵是站在最後一排,最不起眼的位置,也不需要對整個樂曲有什麼理解,負責好那一聲“叮”就萬事大吉,當然也不能走神,要是連最簡單的一聲“叮”都忘記掉,事情就會很麻煩。
“這很恐怖嗎?”她問我。
我能進樂隊,並不是因為音樂老師喜歡我,而是班主任把我推薦過去的。音樂老師是個戴眼鏡的胖女人,她是個陰鬱的女人,她一點也不喜歡我,承蒙她的不喜歡,我就擔任了敲三角鐵的任務。我希望她能把我忘記,但是在“叮”的那一聲時,她總是會把我記起來,陰鬱而凌厲的目光穿過重重小腦袋,直接射在我的臉上。有那麼一段時間,我被她的目光嚇出了幻覺,哪怕我閉著眼睛敲三角鐵,還是會感覺到她的目光刺透我的眼皮,直插瞳孔。
她說:“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