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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學農在島上轉悠了一圈,拎著他捨不得一下子喝完的半瓶好酒去了島上的小飯館,飽餐了一頓出來,半仰起頭吐起了菸圈。他沒有去什麼死了老頭子的董家,而是沿著小島外圍的海灘一直朝東走。
瓜蔭洲的西邊地勢平坦,人口密集,各種民居和商業建築聚集於此,東邊則被海灘和幾個土坡佔據著,過去這裡曾有個小型貨運港口,隨著新渡口的建成,近十多年來已經半成荒廢。方燈對這一帶遠不如父親方學農熟悉,加之少了曲折小徑和重重綠蔭的掩護,她不敢跟得很近。
入冬以來,天黑得早,遇上小雨陰寒的天氣,小島更是早早地就被暮色籠罩。方燈一度懷疑自己跟丟了,她前方已沒有了父親的蹤跡。過了新建酒店的工地,四下行人漸稀,別說島上的居民,就是好奇的遊人也鮮少逛到這邊來。
土坡上散佈著零星幾棟破敗的建築,多是過去外來人員搭建的棚屋,很久以前就因為島上的重新規劃而被遷了出去,房子卻一直沒拆,在半坡的樹叢中鬼祟地探出房頂。阿照曾說過,島東邊有舊醫院的停屍間,還有個打靶場,每逢戰爭或各種運動,島上若有人身遭橫死,就會葬在打靶場附近。不知道阿照是從哪裡聽來的,方燈以前只是半信半疑,但凜冽的海風夾著綿綿冷雨鑽進她的領口,侵蝕她身上每一寸尚餘溫暖的角落。每朝前走一步,天色好像就又暗了一分,土坡上的樹叢裡發出可怕的嗚咽,她開始相信阿照所言非虛。但她不能回頭,這裡越不是尋常人該來的地方,就越藏著她要尋找的真相。
方燈沿著一條被草覆蓋了一半的石砌小徑走進土坡深處,沒多久就看到一棟三層的小樓,門窗都已朽壞,在半明半暗的天色中像一個張著無數巨口的怪獸。原本的正門處歪歪斜斜地掛著個牌匾,她藉著僅餘的光線細看,那似乎是”瓜蔭洲衛生所”幾個黑字,看來這就是阿照所說的舊醫院了。路邊的草叢裡有一個未完全熄滅的菸頭,她撿起來,正是她父親平時抽的自制捲菸,這說明她至少沒有走錯路。方燈本應鬆口氣,但事實上她的心揪得更緊了,就在這時,她似乎隱約聽到了人聲。
那聲音被風帶著一時近,一時遠,她停下來側耳分辨了許久,聲源似乎就在舊衛生所後頭一帶,再聽得仔細些,依稀是幾個男人在悶聲交談,其中有個聲音彷彿是她所熟悉的,可想要聽清對方說什麼卻又幾乎不可能。
方燈不敢貿然走近,又不肯就此逃開,只得貓腰藏在路邊的雜草叢中。聲音持續了一會兒,又停了下來,沒多久再飄過來時,有人顯得激動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