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父子之間 (第1/7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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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克哈德走了之後,畫家感受到難以言喻的孤獨。他生活在這孤獨裡已經好幾年了,而且早已成了習慣,幾乎是毫無感覺的了。可是現在那孤獨卻像陌生的新敵人,從四面八方襲擊他,彷彿要使他窒息似的。同時他覺得他的家人,甚至比埃雷都比以前更加疏遠他了。他自己並不知道這是由於他把自己的狀況毫無隱諱地全都說出來的緣故。
除了孤獨之外,他也常常覺得生活枯燥,意氣消沉。直到目前為止,他過的是把自己徹底關閉起來的不自然生活。對生活已經不感興趣,生活對他來說,不過是痛苦的忍受而已。朋友的來訪,有如把他的隱居房間開啟了幾個洞。生活從那無數的裂口中,對孤獨者伸出了觸手,送進來光明、聲音與香氣,消解了到目前為止纏住他的魔咒,那些從外面而來的呼喚聲確實太強烈了,使得剛清醒過來的人覺得有些痛苦。
他全心全意地投入工作中。幾乎同時開始了兩件龐大的構圖。每天清晨日出時分衝了冷水浴之後就開始工作,直到中午。然後做短暫的休息,用喝咖啡和抽雪茄來振奮精神。半夜裡常常因為心臟的悸動或頭痛而醒過來。可是無論他如何地壓制自己,如何地硬把自己封閉起來,在他的意識中,在薄薄的面紗下方,還是有一扇門開啟著。有個聲音明晰地告訴他隨時可以從這扇門踏向自由的世界去。
但他從來沒有考慮到那個。不斷地勤奮工作,已經使他的思維麻痺了。現在他的感覺是:“門是開著的,你隨時都可以掙脫桎梏走出去——但是那得下定痛苦的決心,得付出重大的犧牲——所以,那用不著去想,也已經用不著想了!”布克哈德對他所期待著的那個決心,或許他自己的本性也已經承認了的那個決心,就像深深地射進受傷的人肉體裡的子彈一般,已經深深地射進了他的靈魂裡。問題在於是讓這子彈化膿擠出來,或讓這子彈留在體內。化膿很痛,但還不至於痛到難以忍受的程度,那個不得不付出的犧牲才是真正的痛苦。所以他什麼也不做,讓眼睛看不見的傷口在那裡隱隱作痛。他暗中帶著絕望的好奇心,想知道整個結果究竟會變得怎樣。
他在這種苦惱中畫出巨大的人物畫。這是他長久以來的計劃,最近突然劇烈地刺激了他的心。這個構想好幾年以前就有了,開始時他想到這個構想就很愉快,漸漸地他感覺那太空虛而抽象了,最後簡直厭煩透了。但現在那畫面完整地浮現在他眼前,他已經不認為那是抽象的,開始帶著嶄新的幻想認真地創作了起來。
那是3個和真人一般大的人物:一男一女,兩人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