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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世凱大聲說。
幾盞燈籠舉到了俺的面前。
"錢知縣,這是怎麼講呢?"袁世凱冷冷地問。
錢丁慌忙上前,撩袍甩袖,單膝跪地,道:
"回大人,卑職方才親自去死囚牢中察看過,那孫丙鐵鏈加身,被牢牢地系在匪類石上。"
"那麼這個又是誰?"
知縣起身,挪到俺的面前,藉著燈火仔細打量,俺看到他的眼睛閃閃爍爍,好像鬼火一樣。
俺仰起下巴咧開嘴,說:
"好好看看,錢大人,你應該認識俺的下巴,當年這裡生長著一部美鬚髯,人水不亂鋼絲樣。這嘴裡原來有一口好牙齒,咬得動骨頭嚼得動鋼。鬍鬚是被您親手薅了去,牙齒被克羅德用手槍把子往下夯。"
"你既是孫丙,那牢中的孫丙又是誰?難道你會分身法?"錢丁問。
"不是俺會分身法,而是你們睜眼瞎。"
"各營各哨,提高警惕,大門把好,將衙內嚴加搜尋,所有歹徒,不論是死了的還是活著的,都給俺整到堂前來。"袁世凱對他的部下下達了命令,那些大小頭目一窩蜂地衝了出去。"還有你,高密縣,速速帶人去死牢把那個孫丙提來,我倒要看看,哪個是真哪個是假!"只用了片刻的工夫,兵士們就把四個叫花子的屍體還有一隻死猴子拖到了大堂上。說是四個屍首其實不恰當,朱老人還沒死利索,喉嚨裡呼嚕呼嚕地響著,血沫子像菊花開放在他嘴上。俺坐在距離朱八隻有三尺的地方,看到他那兩隻還沒合上的眼睛裡射出來的光芒。那光芒如針尖刺著俺的心:朱老八,好弟兄,咱們是二十年的老交情,想當年俺帶著貓腔班子進城來演出,你把俺請到娘娘廟裡喝三盅。你是一個貓腔迷,連臺大戲能背誦。你有一副公鴨嗓,學貓叫學出來別有趣味,唱鬚生唱得韻味無窮。俺的好兄弟啊,想起了往事心潮難平,成串的戲文往外湧。俺剛想放開喉嚨唱滿堂,就聽到大堂外邊鬧哄哄。
隨著一陣鐵鏈子拖地的嘩啦啦聲響,一群衙役把小山子押到了大堂中。俺看到,小山子身穿著破爛的白袍,腳上鐵鏈,手上鐵鏈,渾身的血汙,嘴唇破爛,嘴裡的牙齒缺三顆,眼睛裡往外噴火焰……他的一行一動一招一式都與俺相同,唯獨牙齒多砸了一個。俺不由得暗暗吃驚,更感嘆朱老八這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