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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來與他相見,他禮數半點不差,可今日此時可能是被我上門除草栽花的舉動給驚到了,走近前來的步伐緩之又緩,終於走到我面前時,他也未似往常向我拱手行禮。
尋常見我時總是微垂著的眼眸,此刻定定地凝看著我,謝沉眸光中映著我,也映著漫天的雨絲,有雨水從他眼角處淌落,令人恍神時不由有種錯覺,似乎覺得,謝沉像正流淚,在我面前,在這濛濛的細雨中。
想來是我這會兒宛若農婦的形象,令謝沉震驚難言,素日水波不興的謝右相一時沒能反應過來,所以才不動不語。
從綠璃手裡接過手巾,我邊擦拭著手沾的泥土,邊想先同謝沉打招呼時,卻聽謝沉先啞聲問道:“為何……為何如此……你說過……”
最後的三個字,聲低地淹落在綿綿的雨絲中,我等了一會兒,未等到謝沉具體說我說過什麼,但想我曾經與謝沉撕破臉時說的話,大抵也不是什麼好話,也就沒必要深問了,省得翻舊賬難堪,畢竟我今日是來同謝沉重修舊好的。
壓下對舊日的羞慚,努力放輕鬆些,我銜著笑意對謝沉道:“近來想起舊事,心中甚是過意不去,所以帶人來修整此地,請謝相莫要怪我多事。”
“可你說……”雨絲搖落中,謝沉眸光輕閃,“你說過,那把火放下,就不會再回頭……”
原來我說的是這樣一句話,那時的我,看來是真和謝沉翻臉決裂了。我為自己找補道:“人心是會變的,那時我那般想,而現下已是不同。”
為找補又加了一句,我含笑對謝沉道:“花既能有重開之日,人與人之間,為何不能如此呢?”
謝沉眸光陡然一顫,似我這句話是柄尖刀,直接插|進了他內心最隱秘處,於無聲處激起驚雷駭浪。
我趁熱打鐵,從袖中取出那隻裝有平安符的錦囊,雙手遞與謝沉,萬分真誠地道:“我已將前事看淡,想與謝相重修舊好,不知謝相肯不肯再收下它?”
好像這隻錦囊重若泰山,好像若拿起它不僅需要千鈞力氣,還要歷經千難萬險跨過重重阻隔,艱難地將千鈞重擔終生都負在脊樑上,謝沉身形僵立,目光凝看我手中的錦囊,許久許久未動。
但他最終,還是抬起了手,雖極緩極緩,但還是慢慢將那隻錦囊拿在了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