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懷春與鍾情 (第4/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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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牡丹亭》之後,竟“斷腸而死”;另一位杭州女伶商小伶,也在演出《牡丹亭》時“傷心而死”。如果不是在內心深處產生了強烈的共鳴,何至於此?這就正如湯顯祖所云:“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了。
於是,中國古代便有了一種十分奇特的戀愛方式——一見鍾情。
所謂“一見鍾情”,就是隻見了一面,還沒有弄清對方姓甚名誰、是親是友,就猛然一下子“愛”上了,而且“一口咬住”,始終不放。甚至極端一點,像杜麗娘那樣,只不過是在夢中與柳夢梅相遇,並未真正“見面”,也一往而情深,而且不達目的,便是死了也不罷休。這雖然是劇作家的藝術想象,卻也是現實生活的真實反映。韋莊《思帝鄉》雲:“春日遊,杏花飛滿頭,陌上誰家少年足風流。妾擬將身嫁,一生休。縱被無情棄,不能羞。”所謂“誰家少年”,就是根本不認識。既不知道他是誰,當然也不知道他是否已有婚約,以及是否也愛自己。但僅僅只是無意中看了一眼,便拿定了主意,要“將身嫁,一生休”,而且“縱被無情棄”,也在所不惜。如果我們不瞭解當時的社會環境,便會覺得這簡直是莫名其妙,匪夷所思,甚或是詩人、藝術家在胡說八道。
然而,這種愛,既可能,又可貴。
首先,男女之間的情愛,原本就包括性吸引的成分,而性吸引又主要表現在一個人的年齡、相貌、身材、風度等方面,與他的身份、地位、家庭背景、經濟收入等沒有什麼關係。因此,一見鍾情的事,是完全有可能發生的。尤其是那些“養在深閨”的少女,平時根本無緣與其他同齡異性接觸,“少見”便難免“多怪”,也就難免“一見”而“鍾情”。沈仕《鎖南枝》曲雲:“雕欄杆,曲徑邊,相逢他猛然丟一眼,教我口兒不能言,腿兒撲地軟。他回身去,一溜煙。謝得臘梅枝,把他抓來個轉。”明眸一送,若痴若呆,正是這樣一種懷春少女猛然間見到英俊男子的心理反應。
這種心理其實是“男女都一樣”的。《西廂記》中的張生見了崔小姐,不也是“眼花繚亂口難言,魂靈兒飛在半天”嗎?其次,這種愛慕和眷戀無疑是超功利的。兩個素不相識的青年男女一見鍾情,能有什麼功利的目的和因素呢?沒有。既不圖他功名富貴、萬貫家財,也不圖他高門豪族、耀眼頭銜,愛的只是他這個人,只是他本身,而不是社會給予他的“附加值”,這才是真正的愛情。我們不能因為這種愛情來得太突然,便懷疑它的真實性和可靠性。相反,在婚姻被看作交易,愛情被當作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