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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炒制的嶗山綠外形完整、色澤鮮亮、口感清純、香氣怡人,這是他引以為豪的絕活兒。
每天練習手法炒出來的茶日積月累甚多,丁永一卻從來不喝也不賣。丁家茶從採集、萎凋到烘乾粗製,對製茶環境都有極苛的要求,不達標準的茶不能售賣,日常練習手法炒出的茶只能用來泡腳。這是祖上留下來的規矩。丁家茶聲名遠揚,在行街上卻不設茶莊,只是每年都在固定的季節,把精製茶和地方貢品嶗山仙胎魚一起送往京城。鄉人也只能以泡腳的名義要了些練手茶去品嚐,因此膠澳十里八鄉流傳著“茗香百種千金貴,不如丁家泡腳茶”的戲言。
炒茶看似簡單,其實是功力和天分的凝聚。同一個茶園所產的鮮葉,在製茶高手和普通師傅手中做出來,香氣和滋味可能有云泥之別。炒茶最關鍵之處在於心手合一、心神合一。丁永一為之苦練了四十年,但今天炒茶,他怎麼也無法聚斂心神。
德國軍艦炮口對準了青島村,讓丁永一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似乎有什麼大事要發生。現在,讓他擔心的不僅是德國軍艦上大炮,還有一件近在眉睫關係到丁家生死存亡的大事。
他在等待著一個來自京城的訊息。
這個訊息,對於丁永一來說,和德國軍艦上大炮同樣可怕。它就像德艦大炮隨時可能發出的巨大炮彈一樣,能讓丁家頃刻間灰飛煙滅。雖然怕,但也盼著。丁永一覺得自己就像一個溺水的人,已經無力掙扎,只能盼著奇蹟發生。這段時間的盼與怕,就像黑白無常一樣,將整個人緊緊地攝住了。這是一種無法言說的恐慌和焦慮,而且這種失控感趕來越明顯。
屬於丁家的時間不多了。
俗話說,秋收冬藏。立冬一過,年就近了。年,一是過人,二是過銀子。若無銀子,別說年了,就是冬藏都是個大問題。秋茶倒是收上來了,可是丁家欠下了一大筆茶資。茶農等的不是銀子,而是在等過冬的棉衣和糧食,在等餬口活命的希望。無論百姓能否活下去,每年朝廷依例的貢茶都是要交的。現在,大清割地賠款,白花花的銀子都給了洋人,連軍費都捉襟見肘,貢茶之銀自然連年拖欠。今年貢銀能給多少,往年的拖欠能還多少,都是個未知數。貢銀的數量決定著丁家的興衰存亡。
這個家還能不能撐得下去,貢銀訊息一到生死立判。
天后宮祈福的鐘聲讓丁永一感到心驚肉跳。德國軍艦上大炮似乎是個凶兆,丁永一覺得指向青島村的炮口,分明正對著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