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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姑六姨就是穿红袄绿裤子坐了那渡口的船过来的。
现在,月河里一片泛白。河水没有冻流,两边的浅水区却结了薄冰,薄冰上又驻了雪,使河面窄了许多。而那条渡船就系在一棵柳树下,前前后后被雪埋着,垂得弯弯的绳索上雪垒得有半尺多厚了。禾禾茫然地往船上看了一会儿,就急急沿着扇子岩下往前走。他细细地察看雪地上,果然发现有了各种各样走兽的蹄印。这蹄印使他来了精神,浑身感觉不到一点寒冷。他分辨着昨晚下药的位置。但是,在几个地方,并没有发现被炸死的狐子,反倒连安放的药丸也不见了。他在雪地里转着,狗也在雪地里转着。
“莫非有人捡了我的猎物?”
他尽力睁开眼睛,搜索着河滩:远近没有一个人影。风雪偶尔旋起来,下大上小,像一个塔似的,极快从身边呼啸而过。他放下背篓,在背篓口里划着了火柴,点上一支烟。烟对他并没有多大的吸引力.,只是在愁闷不堪的时候,才吸上一支,立即就呛得咳嗽起来。这时候,蜜子在远处汪汪地叫着。
他走过去。蜜子在一个雪堆旁用爪便劲刨着。他看清了,雪堆上出现了一根鸡毛,小心翼翼刨开来,里边竟是他的鸡皮药丸。
“啊,这鬼狐子!真是成了精了?”
他蓦地想起父亲在世时说给他的故事。父亲年轻那阵就炸过狐子,告诉说世上最鬼不过的是这种野物,它们只要被炸过一次,再遇见这种药丸便轻轻叼起来转移地方,以防它们的儿女路过这里吃亏上当。
“蜜子,这是一只大的呢!”
大的欲望,使禾禾的眼光明亮起来。他重新埋好了药丸,继续随着蹄印往前走。雪地里松软软的,脚步起落,没有一点声息。蜜子还是跑前奔后地履行自己的职责。禾禾的脑子里迅速地闪过几个回忆。他想起几年前在河西走廊,天也是这么辽阔,夜也是这么寒冷,他和一位即将复员的陕西乡党坐着喝酒话别,乡党只是嘤嘤地哭。他说:
“多没出息,哭什么呀?”
乡党说:
“咱们从农村来,干了五年,难道还是再回去当农民吗?”
“那又怎么啦?以前能当农民;当了兵,就不能当农民了?”
“你是班长,你不复员,你当然说大话!”
“我明年就会复员。你家在关中,那是多好的地方,我家还在陕南山沟子哩。”
“你真的愿意回去?”
“哪不是人呆的?”
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