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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沒有安排工作,回回作媒,上門到窪裡半樑上的孫家。本該是一個媳婦,一個一歲的兒子,一家滋滋潤潤的光景,卻吵吵鬧鬧離了婚,隻身一人住在這裡來了。住在這裡,一切都是臨時湊合,家裡什麼也沒有帶出來:房是人家的,自然歸人家;孩子判給女人,狗兒貓兒卻屬他,但貓兒跟了他一夜,第二天就跑回去了,只有一條狗,他起名叫蜜子,跟前跟後,表示著忠誠。幾十天了,兩年以前的獨身生活又重新恢復,進門一把火,出門一把鎖,日子過得沒鹽沒醋的寡味。他天天盼著下雪,雪下起來,他就可以去打獵了。
已經是兩個夜裡,他沒有敢瞌睡,守著火塘,聽河邊的響動。河邊的沙灘上他下了炸藥,但狡猾的狐子並不去吃那雞皮包裹的藥丸。今夜裡,他下了最後的賭注,將所有的藥丸全部安放在扇子巖下的沙灘,心裡充滿了極度的慌恐和希望。
一堆乾柴很快燃盡了,變成了紅炭,紅炭又化了白灰。他添上了一堆乾柴.煙呼地騰上來,小小的屋裡煙罩了一切。一切都暗下來,雪的白光從視窗透入,屋子裡似乎又冷了許多。他趴下去,眯著眼睛拼命用嘴吹,忽地火苗躥上來,越躥越旺,眼見得松樹柴棒上滋滋往外冒著松油,火苗就高高地離開了柴堆,呈現出一種藍光,藍光的邊沿又鑲著了紅道,樣子很是好看。接著火苗就全附在柴堆上,嗶嗶剝剝響得厲害。他笨拙地盤起雙腿,用手去蘸那松油往腳上的凍瘡上塗,松油燙得很,一接觸凍瘡就鑽心的痛,痛裡卻有了幾分舒服的奇癢。後來這一切都安靜下來,伸著手,弓著腰,將那顆腦袋夾在兩腿之間,享受著火的溫暖。
堂屋裡,回回已經起來小解了,尿桶裡發出很響的“咚咚”聲。他猛地直起腰來,一直聽著那聲音結束,心裡泛上一
種酸酸的醋意。堂屋裡的兩口,是已經在被窩裡睡過一個翻。身覺了;在那高高的窪地半梁下,他也曾是有這麼一個熱得滾燙的炕的,孩子也是一夜幾次要抱下來解小解的,那在尿桶裡的響聲裡也是充滿了一個殷實人家的樂趣的。現在,他卻只能孤孤地寄宿在別人的廈子屋裡了。
“難道今晚又要落空了嗎?”禾禾想著,側耳再聽聽扇子巖方向,並沒有什麼響動。“還沒有到時候吧?”他重新坐好。就發覺肚子裡有些飢了。是飢了,夜裡去放藥的時候,他是吃了中午剩下的兩碗攪團,尿泡尿就全完了。柱子上的那個軍用水壺裡,煙峰白天給他裝滿了甘榨燒酒,晚上出門時就喝乾了。他環視著屋子,四壁被煙火燻得烏黑而且起了明明的光亮,兩根柱子上,釘滿了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