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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秤一稱,競僅僅長了三斤。回回氣得叫道:
“倒黴了,倒黴了,幹啥啥也不成啥了!”
進入臘月,正是深山人籌備年貨的時候,夫妻倆為錢真犯了愁:倒賣糧食吧,又得賣一擔二擔才行,可哪兒還敢賣得那麼多呀,賣些傢俱吧,這是麥絨最忌諱的事,她不敢往這上邊想,回回也不敢往這上邊想。
“哪兒去尋錢啊?”回回問著麥絨,也在問著自己,“咱手腳是死的呀!”
麥絨說:
“咱是沒一點錢的來路啊!禾禾的錢來得那麼快,錢像是從地上拾的呀……”
“咱不能比了人家,人家會折騰嘛。”
“這年代,怕是要折騰哩。”
“唉,我當了多半輩子農民,倒怎麼不會當農民了!”
“他能做生意,咱就不能也做生意嗎?”
做生意買賣,這是回回和麥絨從來沒有幹過的,他們世世代代沒有這個傳統,也沒有這個習慣。但現在僅僅這幾畝地,僅僅這幾畝地產的糧食逼得他們也要幹起這一行當,卻一時不知道該幹些什麼好。兩口子思謀了幾個晚上,麥絨就說出吊掛面的事來。麥絨在灶臺上是一個好手,早年跟爹學過吊掛面,那僅僅是過年時為了走親戚才吊上那麼十斤二十斤的。當下拿定主意,就推動小石磨磨起面來。
一斗麥子,從吃罷晚飯開始,夫婦倆輪流搖磨杆。小石磨轉了一圈又一圈,上扇和下扇,兩塊石頭霍霍地磨擦。麥子碾碎了,順著磨槽往下流;夜也碾碎了,順著磨槽往下流。雞叫過頭遍,又叫過二遍,雙手搖了多少下,石磨轉了多少圈,回回記不清,麥絨也記不得。麥子還沒有磨好,人困得眼皮睜不開,麥絨要回回去睡,回回不。
“你給我摘一個幹辣子角來,我咬咬,就不瞌睡了。”
辣角拿來了,咬一口,瞌睡是不瞌睡了,卻辣得舌頭吐出來。麥絨換了他。為了止瞌睡,兩個人就不停地說著話兒:
“一斤面能吊多少掛麵?”
“一斤半吧,那要吊得好哩。”
“一斤掛麵價是四角五,這利倒真比賣原糧強了。”
“人是要受苦呢。”
“人苦些不怕。”
“賺得錢了,一定給你買一個毛衣。”
“我那麼金貴,不怕燒壞了我嗎?”
“你沒見煙峰,毛褲都穿了哩!”
“比人家?只要不露肉,穿暖和也就對了。大人穿什麼呀,牛牛一定要買一身新衣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