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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生平主業,做官則是業餘。
甚至可以說,歷史要當時的中國出一個傑出的藏書家,於是把他放在一個顛覆九州的官位上來成全他。
範欽給了我們一種啟發:一生都在忙碌的所謂公務和事業,很可能不是你對這個世界最主要的貢獻;請密切留意你自己也覺得是不務正業卻又很感興趣的那些小事。
四
範欽對書的興趣,顯然已到了痴迷的程度。痴迷,帶有一種非功利的盲目性。正是這種可愛的盲目性,使文化在應付實用之外還擁有大批忠誠的守護者,不倦地吟誦著。
痴迷是不講理由的。中國歷史上痴迷書籍的人很多,哪怕忍飢挨凍,也要在雪夜昏暗的燈光下手不釋卷。這中間,因為喜歡書中的詩文而痴迷,那還不算真正的痴迷;不問書中的內容而痴迷,那就又上了一個等級。在這個等級上,只要聽說是書,只要手指能觸控到薄薄的宣紙,就興奮莫名、渾身舒暢。
我覺得範欽對書的痴迷,屬於後一種。他本人的詩文,我把能找到的都找來讀了,甚覺一般,因此不認為他會對書中的詩文有特殊的敏感。他所敏感的,只是書本身。
於是,只有他,而不是才情比他高的文學家,才有這麼一股粗拙強硬的勁頭,把藏書的事業做得那麼大、那麼好、那麼久。
他在仕途上的歷練,尤其是在工部具體負責各種宮府、器杖、城隍、壇廟的營造和修理的實踐,使他把藏書當作了一項工程,這又是其他藏書家做不到的了。
不講理由的痴迷,再加上工程師般的精細,這就使範欽成了範欽,天一閣成了天一閣。
五
藏書家遇到的真正麻煩大多是在身後。範欽面臨的最大問題是如何把自己的意志行為變成一種不可動搖的家族遺傳。不妨說,天一閣真正堪稱悲壯的歷史,開始於範欽死後。我不知道保住這座樓的使命對範氏家族來說,算是一種光耀門庭的榮幸,還是一場綿延久遠的苦役。
範欽在退休歸裡之後,一方面用比從前更大的勁頭蒐集書籍,使藏書數量大大增加,一方面則冷靜地觀察著自己的兒子能不能繼承這些藏書。
範欽有兩個兒子:範大沖和範大潛。他對這兩個兒子都不太滿意,但比較之下還是覺得範大沖要好得多。他早就暗下決心,自己死後,什麼財產都可以分,唯獨這一樓的藏書卻萬萬不可分。書一分,就不成氣候,很快就會耗散。但是,所有的親屬都知道,自己畢生最大的財富是書,如果只給一個兒子,另一個兒子會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