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1934年12月2日 新圩、文市之间的三十四师阵地 (第3/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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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陈树湘的历史局限。他是一个起义的旧军人,宁都起义使他接受了革命思想,却没有改变军事素质。“身当恩遇恒轻敌,力尽关山未解围”,“相着白刃血纷纷,死节从来岂顾勋”。对共产党以死相报,这便是陈树湘的军人魂。
万世松崇尚师长的忠勇,却不同意师长的决心。拼掉是没有意义的,即使能拖住东岸的部分敌人,也不一定有利于主力的西进,因为敌人太多了,杯水无补于车薪。再说,只有不被消灭,突围出去,才能真正长期地拖住敌人。革命需要的不是烈士,而是火种。
万世松的想法,是符合总司令部的指示精神的:突围,选取有利的地区进行游击战争。可是,真理,有时并不在权力一边。
万世松的二营撤到主阵地上。他是一位虽然年轻,党龄却很长的布尔什维克。他有义务再向师长力争,尽管这种提议很容易被视为怯懦。怕死,这是军人的奇耻大辱,但万世松并不怕造成这种印象,因为在历次战斗中他是以勇敢而闻名于五军团的。而且,他与陈树湘私人感情也很好。但事物注定是曲线的、复杂的,他有一个心理障碍,阻止他顽强地坚持自己的意见:他强烈地希望突围出去,重回苏区,是因为于都河畔,有人等他!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军人不是无情,而是克制。
敌人不愿再行肉搏,代之以炮轰。二营进入的是肢断躯裂、尸体累累、血迹斑斑的阵地。
“注意隐蔽!”万世松听到第一批炮弹的咝咝声。话音刚落,炮弹就爆炸了,像骤然卷起的狂飙横扫着山丘,大地发出了沉闷的哼哼声。弹片、沙石、染血的肢体、燃着火苗的树蔸、冒着浓烟的血衣、断折的枪支……汇成死亡的旋风,腾空迸射。草草挖成的堑壕和一排排旧的弹坑,重新崩塌下去,为一排新的、冒着黑烟的新弹坑所代替。整个大地发出火山爆发前的颤动,无论钻到哪里,都无法逃避犹如雷电交加呼啸而来的风暴。
十五分钟的炮火急袭,表现出敌人在黄昏前攻陷阵地的决心,用铁与火消灭红军夜间突围的希望。万世松以为这个阵地上只有他一人还活着。可是,他看到身体粗壮满脸污垢,脑袋上缠着肮脏绷带的一排长,从他前边阵地上猛地跳起来,挥着一把大刀向敌人冲去,这几乎是特务连长鲁莽行动的重复。有五个持枪的战士跟他冲进敌群。经历过这种战斗的战士,真是无所畏惧了。
万世松知道这种力量悬殊的拼杀是愚蠢的。打退敌人十次攻击而后灭亡,跟打退敌人十一次攻击而后灭亡的区别在哪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