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辱煙消雲散，但直到他摸著煙盒發現摸不出一根菸的時候憤怒地把空煙盒摔在火爐子下面的碳鬥裡，把只剩下三根半頭髮的腦袋重重地撇在一疊被子上，閉實了眼睛躺著。
錢百萬想到自己十多年的社長經歷，到頭來依舊一無所有，什麼“脫貧致富攻堅戰”他是參與者和領導者，如果在苟爾德手裡會多多少少得到些好處，可在“死狗二溜子”苟有志手裡屁也得不到，還被這“歲雜種”弄到豬圈裡鏟豬屎！武澤天讓每家每戶都有“產業”——養羊、養豬、養牛、種瓜種菜種藥材，沒有“產業”的到養殖或者種植公司打工分紅利，把自己弄到豬圈鏟豬屎還買“他媽的”好心腸說是苟有志的面子——當面說我錢百萬當十多年的社長沒有功勞有苦勞，背地裡和苟有志沆瀣一氣捉弄我——真“他媽的”兩面派！
錢百萬憤怒了一會兒，猛然做起來用攥緊的拳頭砸在眼前的褥子上，激起一股微塵和騷臭氣，準備下炕去“鑫鑫小賣部”賒欠一盒煙時，電話響起來，兒子在電話裡說：“我要回老家創業了”——說他有個同學調到黃金市扶貧辦工作，他申請了一個加工專案就是把當地的牛、羊、豬、雞肉——加工成品可以外銷到全國各地或者國外，並且說讓錢百萬提前選擇建築廠房的地址。
錢百萬興奮地跳下床拾起地上還沒有燒到海綿過濾嘴的菸屁股點燃猛吸一口丟進火爐子裡，就又撥通兒子已經掛掉的電話說，暖灣村有一個“填平‘鹼溝’硬化路面”的工程專案，能不能在你同學那裡說一下給我爭取到“建設指揮權”？啥？你說啥？啥專案？錢百萬重複說了一遍，緊接著把自己對這個專案如何如何想、有什麼益處、看了誰的眼色受了誰的窩囊氣都說給了兒子——直說得氣喘吁吁聲淚俱下，兒子聽著心酸起來說：“老爸，你半輩子這麼可憐，我也沒有給你爭一口氣——這次就……”，錢百萬聽明白了兒子的話，徑直去“鑫鑫小賣部”賒了一盒“軟中華”裝進衣袋裡。
錢百萬乘著夜色去找柳風，柳風躺下對著手機唱遲志強的《愁啊愁》，看見錢百萬進來立馬放下手機坐直身子，嘴裡連忙說：“錢家爸不會把門摸錯吧？我的文書不當了你把我不當一分錢的人看了——世道就這樣：‘當官三日人問你，罷官三日你問人’！”
錢百萬不緊不慢地掏出煙盒撕開了封口，在煙盒屁股上彈了兩下就冒出一支塞進柳風的嘴裡，柳風從嘴裡取下煙就著燈光看：“呀！還是軟中華，錢家爸發財了？！”
“兒子回來放了一條子。”錢百萬嗨嗨笑著也給自己嘴裡塞了一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