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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緹縈簡直怒不可遏。她認為衛媼不僅冤屈了她的本心,而且褻瀆了她的孝心。然而她也知道,爭吵辯白,都不能改變衛媼的偏見。只有一個動作可以明志。
本性中得自母體遺傳的九分柔順,此時敵不過得自父親遺傳的一分剛烈,緹縈悄悄站起身來,摸著一柄小刀,學她父親的樣,把朱文所贈的那件紫色繡襦悄悄地割成碎塊。
發覺緹縈的動作有異,衛媼問道:“你在幹什麼?”
緹縈不答,摸著一塊舊布,把割碎了的繡襦包了起來,準備棄掉。
衛媼越發生疑,細想一想剛才所聽到的“嘶、嘶”的聲音,始終弄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何事?於是,她摸索著出了西廂,取來一隻雁足燈,往席上一照,赫然一塊塊割碎了的紫羅,依稀還可辨識出繡的白花。
“這是什麼?”衛媼詫異地問著,一眼瞥見那個沒有能包得嚴密,有紫羅碎片垂在外面的包裹,和緹縈面前的小刀。這就不須她回答,便可知道那是怎麼回事。
於是,衛媼震驚了!震驚於十四年來第一次發現,緹縈是這麼一個人!
然後是憤怒,也還有恐懼、惋惜和失悔。這一切加起來的滋味,很不好受。
“哼!”她冷笑一聲,“你,你真是你爹爹的好女兒!”
緹縈心裡也難過,想哭;但奇怪地,隱隱有種莫可名狀的力量,止住了她的眼淚,只冷冷地答說:“這下,總乾淨了吧?”
見她是如此倔強偏執的態度,衛媼越發生氣,同時也深深警惕,緹縈不再是會撒嬌、會哄人的小孩子。人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說話行事會不給人留餘地,總之,有距離、有隔膜了。
這使得衛媼很傷心,一語不說,悄悄地轉身而去。
獨對孤案,緹縈覺得好生無趣。心裡空落落地,天地之大,彷彿沒有一樣事物值得一顧。就這樣怔怔地坐著,讓一些毫不相干的念頭在方寸之間流過,身如岩石、心如槁木。
忽然有個叫她動心的聲音出現了:“緹縈,緹縈!”
定神看時,是父親在她房門口。
“爹!”她趕緊答應一聲,飛快地站起身來,看見那塊碎羅,順手一撿,拋在屋角,然後迎了上去。
“去取些酒來我喝!”
“是。”緹縈口中高高興興地答應著,心裡卻不免憂疑。淳于意的日常生活,甚有規律,除非遇到極不痛快的事,夜間是從不喝酒的。
因此,她到廚下取了酒,切了盤風乾的鹿肉,又盛了盤乾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