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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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紅香檳裡飄散的幻滅的泡沫,那麼美麗,誰又會想到它是來謀殺你的?
我母親愛死粉紅香檳了。我喝的第一口酒就是它。那年我九歲,父母讓我自己捧著一隻冰涼的長腳杯嚐嚐那酒的滋味。瞧瞧他們到底怎麼當父母的?竟然讓一個小女孩喝酒而不是橘子汁。
等我長大到可以喝酒的時候,我老是拿這件事情來埋怨我的父親虐待我,我們父女倆偶爾會在吃飯時開一瓶"酩悅"粉紅香檳,喝著酒,紀念我早逝的母親。
但是,從今以後,我再也不會想喝它了。
七月底那個塵煙漫漫的星期四,父親被放到一個墓穴裡,工人在他身上覆蓋厚厚的泥土,把他埋骨在他妻子身畔。我的父母以這種形式長相廝守。從那天起,我徹底成為一個孤兒。
那天的烈日曬得我的頭昏昏的,我穿在身上的喪服、我的面板、我的頭髮、我的眼睛,全都被汗水溼透。你一定在想,我這個愛哭鬼當時肯定哭得死去活來吧?你是不是也在為我和我父親掉眼淚?他是那樣喜歡你。
我沒哭,我很氣他把我丟下。他為什麼不好好給我活著?至少也該為我活到一百歲。
我是那樣無情,冷靜得超乎我自己想象。那時候,我最不想聽到的就是別人的安慰,那些了無新意的安慰,在我十歲那年已經聽得太多了。誰又能夠體會我的感受?我驕傲地拒絕他們的憐憫,寧可擺出一副堅強的模樣。
離開墓地,來送葬的父親的朋友跟我和店裡的夥計們坐上一輛車子,車子駛下蜿蜒曲折的山路,開往酒家。在那兒,我們吃了一頓沉默無聲的午飯。那是生者與亡者永遠的道別,也象徵送葬的人洗淨身上的塵灰。
為什麼就連死亡也離不開吃?這種時候,誰還會想吃東西?
要是有天我死了,看到有誰在我剛剛下葬後就開懷大嚼,我鐵定會回來扒了他們的皮。
從酒家出來,牛仔哥、豬仔哥和番薯哥他們幾個一直走在我身後,等著我說些什麼,卻又害怕不小心說錯話觸痛了我。
"明天見。"我回頭跟他們說。
可我不知道,沒有了父親的火鍋店,又能夠做些什麼?
父親死前的兩個星期,我剛剛辭去旅行社的工作。讓火鍋店繼續開門營業,只是因為我不知道接下來怎麼辦。要是日子可以一直拖延下去,我不想去想明天會怎樣。除了家裡,那是我唯一可以去的地方。我無法一個人待在家裡。
每天大部分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