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榑已被剝了王爺的蟒袍,披頭散髮,穿著一身月白色的小衣,木然坐在一堆稻草上。
“楊旭,是你!”
藉著微弱的燈光,朱榑忽地看清來人是夏潯,不由驚喜交加,騰地一下跳了起來,撲到牢門旁,緊緊抓住了柵欄。
夏潯見他一身狼狽,不禁心生惻隱,嘆息一聲道:“王爺,好端端的,你何必進京來呢,如今落得這步田地……”
齊王朱榑面孔一陣扭曲,惡聲道:“誰曉得那小……”
他壓了壓火,才惡狠狠地道:“誰曉得皇上心狠手辣,為了小小罪過,就把孤廢為庶人。”
夏潯默然片刻,把懷裡揣著的還溫熱的吃食和挾著的那捲被褥遞進去,輕輕一嘆道:“王爺那些罪過,要說削爵,處置卻也未必妥當,王爺且放寬心,就當去鳳陽閒居幾年吧,說不定哪一天皇上回心轉意了,就能放王爺回去。”
朱榑嘿地一聲笑,搖了搖頭,目光竟隱隱泛起了淚光:“歲寒知松柏,患難見真情啊。我那滿口仁義的侄兒,還不及……”
他咬了咬牙,沒有再說下去,心中卻已是充滿了懊悔,對他自己的悔,他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啊。
朱榑後悔,不為別的,只因為他進京討要造王府的錢,是他故意為之。朱元璋這些兒子有的善有的惡,有的兇殘有的英勇,就是沒有一個白痴,朱允炆削周藩,醉翁之意實在燕王,這一點朱榑已經隱隱地看出了一些端倪,他進京要錢,故意耍潑無賴,其實是用了自古以來遭到帝王忌憚的王侯公卿們慣用的一種手段:自汙。
蕭何為了消除劉邦的戒心,就故意收受賄賂,強買田地,觸犯王法,他這麼做,想讓劉邦覺得他貪圖安逸,胸無大志。朱榑這麼幹,就是為了消除朱允炆對他的戒心,認為他朱榑鼠目寸光,根本沒有圖謀天下的野心。
可他哪知道朱允炆的胃口那麼大,所謀並不只燕王一人,所謀亦不只這一世。你不反,他擔心你的兒子反,你的兒子不反,他擔心你的孫子會反,總之,他要一勞永逸,除了他爹朱標傳下來的這一脈骨肉,所有的朱元璋的子孫統統都要貶為庶民,永遠失去問鼎皇權的機會,所差的只是先削誰後削誰的問題。
現在他朱榑自己送上門來了,又確有不法的證據掌握在朝廷手中,那不是自作孽不可活麼?
兩個人一個牢內一個牢外,一個是心事重重,一個是有苦有言,沉默半晌,只能雙雙一嘆,在這幽寂陰冷的大牢裡,嘆息聲是那般無奈、那麼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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