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你的終點很遙遠 (第5/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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瑩的碎片,站在她的父母面前,一言不發。我不會忘記她那時候的眼神,若無其事,冷若冰霜,就好像眼前那對廝打嚎叫著的男女是樣沒有生命的東西,比方說,一個指示牌,一個路標。我的大伯大媽卻頓時安靜了。大伯氣喘吁吁地,頹然鬆開了他手上的女人。大媽一邊哭,一邊把嘴裡的碎片吐出來。有一抹刺眼的血跡掛在她的嘴角,是戰敗了的,骯髒難看的旌旗。
接著,鄭東霓慢慢地走向了我們。那個時候三叔已經站在了門外,一隻手抱著鄭南音,一隻手拖著倒黴的,還有一隻腳在門裡面的我。鄭東霓使勁地推了我一把,把我踉蹌地推到了門外面。然後緊緊地握著門把手,深深地看了三叔一眼。
我清楚,她聽見了三叔那句充滿了憤怒甚至是蔑視的“誰想死就讓誰去死”。
鄭東霓也清楚,三叔知道她聽見了。
三叔放開了我,抓住了她的胳膊,三叔幾乎是遲疑地說:“東霓,跟三叔走,三叔帶你們去看電影。”
鄭東霓只是專注地看著他,搖頭。固執地後退著,想要掙脫三叔的手,儘管那不大可能。
她的眼睛是漆黑的。那是我第一次發現,她的瞳仁似乎是要比一般人大上幾號。別人的眼睛裡面只不過是兩個小小的黑點,她不一樣。她的目光深處有兩個凌晨一點的夜晚。萬籟俱寂,沒有任何聲息。
三叔繼續抓著她的手臂,她繼續掙脫。而我,就在旁觀著一個大人和一個孩子的僵持的那短短几秒鐘之間,看懂了很多直到我長大成人之後都難以用語言描述的東西。
比如難以啟齒的歉意,比如無地自容的倔強,比如無法化解卻可以忍讓的溫柔,比如一起經歷過羞恥和仇恨之後的才會出現的,脆弱的,朝露一般的同盟。
最終,是三叔先放棄了,三叔放下了他的大手,長嘆一聲:“東霓,你這個孩子。”鄭東霓沒有表情,她只是說:“三叔,你們走吧。別管我們家的事情了。小兔子的裙子溼了,趕緊給她換,不然會感冒的。”
印象中,從那一天起,在這個家裡,鄭東霓不再是個孩子。似乎沒有人像大人訓斥孩子那樣訓斥過她,哪怕是在她闖禍的時候。
如今,在我靜靜地回憶童年往事的時候,許多的畫面紛至沓來,清晰得一如清晨就要醒來時候的夢境。然後我恍然大悟,原來我們從那個時候起就開始管鄭南音叫小兔或者小兔子了,原來鄭南音的ID是我們大家的集體創作。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想起這麼無關緊要的事情來。不過有時候,回憶就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