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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阿孃逃離顧清之的那段時間，一直帶著我在各種逼仄的小巷裡輾轉討生活。
她總是很焦慮，彷彿在擔憂著什麼。
為養活我，她接了許多浣衣縫補的活兒。
可她那雙彈琵琶、撥琴絃的手從前哪碰過這些？
一雙纖纖玉手，在浸過幾次寒冬臘月的冷水之後，很快就腫成了蘿蔔。
她罵我是個討債鬼，耽誤她吃香喝辣。
可一轉頭，她卻又拆了自己的被子，將白絨絨的棉花往我冬衣裡塞。
那些年，日子雖清苦，卻也算安定。
直到顧琳琅帶著一眾丫鬟婆子找上門來時，我才知道——
原來我的父親，竟是那傳說中光明磊落，官聲清正的傅丞相。
顧琳琅用團扇挑起我阿孃的下巴尖，嘲諷道：
「好狐媚的一張臉，怪不得能勾得父親心思不寧，日夜都想找到你。
「若不是偷聽了他和侍從講話，我都不知道你竟躲在這裡，還生了這麼個賤種。」
說到「賤種」時，她清高地瞥了我一眼：
「喂，你叫什麼名字？」
「......顧瑕玉。」
「瑕玉？」
顧琳琅像聽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樣：
「無瑕才配叫玉，有瑕的，不過是塊沒人稀罕的臭石頭罷了。」
阿孃聞言臉色微白，捏了捏我的手，像是在安慰我。
顧琳琅卻抱著個暖爐慢條斯理地坐了下來，端詳片刻才又對阿孃道：
「想必你也知道，我母親是最受皇帝寵愛的雲華郡主，她和父親珠聯璧合感情甚好。
「此番前來，是有些話，要跟你說個明白。」
阿孃一貫潑辣，碰上登徒子都是舉著菜刀唾沫齊飛的。
可她這會，卻彎著身子低眉順目：
「是是，小姐儘管吩咐。」
顧琳琅一張芙蓉面孔帶著笑，笑意卻不達眼底：
「你們這種花樓女子欲拒還迎的招數我是聽過的，無非是想要錢而已。
「錢我有的是，只一點——」
她抬指點了點我們，驕縱道：
「給我滾得遠遠的，永遠不要讓父親找到你們。
「我決不允許有任何上不得檯面的賤東西來惹我母親不快。」
阿孃似是鬆了口氣：
「多謝小姐告知，妾一定遵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