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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
十五歲的少年騎著一匹溫順的灰驢,包袱中卷著幾件衣裳,長劍裹著布懸在鞍側。他撫著驢頸發了一會呆,隨意選了一條道路,踏入了茫茫塵世。
這一年實在不算好時侯,風不調雨不順,天災不斷,禍患頻頻,落在後世書上僅是一句輕描淡寫的話語。
永和六年,江南旱,人相食。
旱情初起之時,誰也沒想到會綿延如此深遠。江南一地從去歲秋末開始少雨,翻年後更為嚴重,接連數月粒雨不降,地面綻滿縱橫的裂紋,溝渠枯乾,禾稼焦萎,更可怕的是大旱引發了蝗災,遮天蔽日的飛蝗壓頂而來,如雲翳蔽空,白日昏沉如暮。
人一日不食就腹飢難當,面對的卻是赤地千里,糠谷無存,枯萎的殘稼被蝗蟲吞□□光,無物可以果腹。飢餓驅使著人們挖掘草木、蕨根、剝下樹皮,翻找一切可食之物,大片鄉野滿目蕭條,雞犬絕聲,不斷有人死去。
等不到希望的人開始離鄉背井,他們將簡陋的家當堆在木車上,帶著妻兒流亡,災民猶如餓瘋的螞蟻,源源不斷向異地的城池匯去。然而到了此時,城中縱然有糧,也填不了無盡湧來的泱泱飢口,更恐懼流民帶來的動盪,不約而同選擇了緊閉城門,將大量奄奄一息的流民拒之於外。
就如荊州一城,官道兩側餓殍遍野,白骨遮道,已成了人間地獄。
開闊的荊州官道連樹都被砍光了,周圍一片赤土,飛蝗騰起一陣黑霧,散開後又是灼亮的驕陽,路邊躺滿了衣衫襤褸的流民,面上帶著絕望的灰黃,瘦骨支離,猶如活著的骷髏。
每一天都有人無聲的死去,極度的飢餓之下,人們開始吃新鮮的屍體,一些老弱的不等斷氣已經被分食,如果不是餓到脫力,甚至會為搶一截屍塊而打起來。路邊的白骨越積越厚,白慘慘的刺目,一旦車輛行過,骨頭被輾得咯吱作響,聞之令人毛髮俱聳。
煮肉的氣味飄過來,蘇璇摸了摸餓得發痛的胃,在浮塵中嘆了口氣,站遠了些。下山一年有餘,他已經見過各種慘景,武藝在這時候沒什麼用,既免不了被愚被騙,也不能平地生糧,更不能讓自己不飢不渴。
烈日曬得蘇璇額角滲汗,衣衫漬了塵灰,看起來潦倒又落泊。下山所攜的的錢早已耗盡,驢也被一群饑民分食了,此刻簡直恨不得遇上一群劫掠的盜匪,至少還能反搶點吃喝,可惜放眼望去只有一堆半死不活的流民。
蘇璇做不到吃人肉,又不想成為餓殍,唯有設法進入眼前的荊州城,否則正陽宮的弟子學劍十餘載,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