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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條船特別擠,船身不到九丈長,中艙全部闢作花房,因為盆栽的麵包果樹濺上一滴海
水就會枯萎。剩下地方不多,擠上差不多五十個人。現代港臺一帶的機帆船也許有時候更
擠,但是航程短,大概只有潛水艇與太空船上的情形可以比擬。布萊嘮叨,在這狹小的空間
內被他找上了,真可以把人嘀咕瘋了。
克利斯青人緣奇佳,布萊一向不得人心,跟庫克的時候也就寡言笑,三句不離本行。同
性的朋友也往往是“異性相吸”,個性相反相成。布萊規定傅萊亞與醫生跟他一桌吃飯,顯
然也需要年紀較大、閱歷深些的人作伴,無奈他實在跟人合不來,非得要像克利斯青這樣的
圓融的青年迎合著他,因此師徒關係在他特別重要。當然也是克利斯青能吃苦,粗細一把
抓,沒有公子哥兒習氣,他自己行伍出身的人,自然另眼看待。但是邦梯號一出大西洋就破
格提升,李察浩認為是他們這時候發生了更進一層的關係,其實是針對傅萊亞。如莫禮遜札
記中所說,越過傅萊亞頭上,是一種侮辱。
一到塔喜堤,布萊什麼都交給下屬。也不去查考——也許是避免與他們那些女人接觸—
—連救生艇蛀穿了也直到叛變那天才發覺。他非常欣賞當地的女人,而一人向隅,看不得大
家狂歡半年,一上船就收拾他們。對克利斯青卻是在塔喜堤就罵,想必因為是他的人,所以
更氣他。克利斯青“爬得高跌得重”,分外羞憤。恩怨之間本來是微妙的,很容易就一翻身
倒了個過。至於有沒有同性戀的暗流,那又是一回事,即有也是雙方都不自覺的。
三○年間諾朵夫等二人寫《叛艦喋血記》,叛逆性沒有現在時髦,所以替克利斯青掩
飾,再三宣告他原意只是把布萊手鐐腳銬押送回國法辦。“手鐐腳銬”是傅萊亞提出的處置
布萊的辦法,但是當然沒有建議克利斯青送他回國自投羅網。改為克利斯青的主張,把他改
成了個渾小子,腦筋不清楚。
這本書最大的改動是加上一個虛構的白顏,用他作第一人稱,篇幅也是他佔得最多,是
主角身份,不僅是敘述者。歷史小說用虛構的人物作主角,此後又有“永遠的琥珀”,但那
是公認為低階趣味的,而《叛艦喋血記》在通俗作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