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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因為美的真相是死亡。一走出阿萊夫,大千世界便如山一樣壓過來(“它饒不了任何人!”),我請求達內裡離開世俗,皈依到鄉村的寧靜中去;一走出阿萊夫,生活就變得不可能了,我在每個人的臉上看到了死亡的印記——那是我在阿萊夫裡見過的臉。幸運的是我擁有遺忘的武器。
因為有阿萊夫,達內裡終於完成了他的長詩,並獲得了成功。鄉村的寧靜與這成功無關,因為阿萊夫不屬於寧靜,它只能是喧鬧的城市中地下室裡的黑暗處那煩人的存在。達內裡就是在同阿萊夫一道與外面世界抗爭的過程中,寫下了那些永恆的、不為我所理解的詩篇。
阿萊夫使我戰勝了舊的悲哀,找到了精神的出路,但阿萊夫的認識論將我帶進更深的悲哀,所謂的精神出路原來是煉獄。我終於懂得了阿萊夫。阿萊夫的無處不在,正如同宇宙的無處不在,把耳朵貼在石柱上,就能聽到宇宙繁忙的聲響,而阿萊夫,它是宇宙的鏡子。每一個人,只要他去看,就能看見阿萊夫。只可惜人的生命和記憶都是短暫的,要不斷看見阿萊夫,就只能不斷重新整理記憶,製造創傷。然而即使這樣,我也還是在歪曲和遺忘貝亞特麗絲的面貌,因為終極之美是達不到的,它只存在於瞬息即逝的片斷裡。哪怕如達內裡這樣的藝術家,也只有生命的某一時期受到阿萊夫的糾纏。但是渴望與痛苦,就是阿萊夫要求於人的,阿萊夫就是為了這而呆在地下室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