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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去呢?那婦人會不會在亂說一氣?
有時候,好久好久都見不到它,他都快將它忘記了。後來某一天,他看到它從遠方爬回來,風塵僕僕,背殼上很乾燥。他蹲下去打量它時,它也不理睬,按既定路線爬回洞裡。還有的時候,麻哥兒看見它從塘邊走下去,沉到水底就不見了,彷彿失蹤了一樣。要過好幾天它才又出現,卻不是從塘邊爬上來,是從草叢那邊的煤渣路過來的。
見過永年舅舅之後,麻哥兒很想進城去看一看。他想從家裡偷一隻布袋,在裡面裝上乾糧和這隻烏龜。他覺得老龜是能夠幫他指路的那種動物。可是如果它不願同自己一塊走呢?雖然前途茫茫,去城裡的目的也不明確,麻哥兒的心底還是躍躍欲試。如果龜的另一個家也在城裡的話那該有多好啊。麻哥兒從未進過城,他聽那些賣豬的人說,要走三天才能到城郊,而城郊離市裡面還有一天路程。村裡有兩個販豬的人,他們都說自己也沒進過城,因為花費太大了。
龜爬到了外面,爬了一小圈又進洞了,像是出來散步。上岸的鴨子看見烏龜,紛紛發出驚叫。麻哥兒看不到烏龜了,鴨子們圍著那個洞,叫得他心裡一陣陣發慌。這些鴨子發現了什麼?麻哥兒站起身,看見爹爹揹著鋤頭出去了。真奇怪,爹爹出門連家裡的大門也沒關,就那麼敞開著。也許他知道自己很快要回家?平時他可是很謹慎的啊。
不知怎麼的,他聽到家裡有些雜亂的響動。他連忙跑回去。到屋裡那三間房巡視了一圈之後,又發現並沒有人進來。他站在父親房裡,看著那張老舊的雕花木床發起呆來。從前母親總是坐在床前納鞋底。她似乎不需要光線,在黑暗裡反而工作得更好。她用雙手靈活地摸索著幹活。每次麻哥兒跑進來,她總說著一句奇怪的話:“去去去,你把隊伍都衝亂了,該死的!”於是麻哥兒嚇得往後一退,彷彿自己真的觸到了很多人的軀體一樣。現在,站在這空空的、陰暗的房間裡,他伸出手臂往周圍掃了好幾下,卻並沒有觸到什麼東西。剛才是什麼東西發出響聲呢?
麻哥兒跪下去,在五屜櫃的最下面抽屜裡找到了那隻布袋。這是爹爹以前揹著出門的袋子,灰色的粗布都已經發黃了,上面的銅環也生鏽了。麻哥兒知道爹爹從前是手藝人,隔幾天就離家一趟,有時一去半個月。但是麻哥兒始終沒弄清爹爹到底做什麼手藝,他也從來沒見過爹爹做手藝的工具。爹爹出門時僅僅帶著兩三個這種布袋,難道爹爹的手藝不需要工具?那時麻哥兒總留心聽,希望爹爹談論一下自己的手藝,可到頭來還是一無所獲。後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