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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背對著我,坐在一張高腳木椅上,撐起一張畫布正在調著油彩,遠處的桌子上擺著一隻瓷瓶。
那裡存放著幾百年來我的祖輩們收集的藝術品,其中大部分都是從戰場上得來的戰利品,甚至有一些和柳先生一樣來自中國。我一直都很討厭那間大廳,在裡面待久了就會感覺四面的博古架一步步地逼近,讓我感到窒息。
他用德語吩咐我的僕人們出去,並沒有跟我說什麼,只是笑了笑繼續調著油彩。
時間一點點地過去,我看著他在畫布上一筆筆地描畫著那隻瓷瓶,屋子裡沉默得像座墳墓。
眼看這節課就要結束了,他都沒有想要理我的意思,一直在埋頭畫畫。這個狡猾的騙子根本就不想做我的老師,他只是找到了一個能輕鬆賺到馬克的差事。是啊,一個連話都說不清的腦癱患兒又怎麼能戳穿他的謊言呢?
我當時憤怒極了,就算我並沒有繼承那個榮耀的姓氏,但我從小也被以貴族的身份培養著,即便是一個殘廢的貴族也容不得這種冒犯。
終於在我掙扎中說出一句模糊的“騙子”之後,他轉過了頭來,若無其事地把畫筆遞給我。
“孩子,想試一試麼?”
“試什麼?”我很迷惑。
“幫我完成最後的幾筆。”他輕蔑地笑了,“伯爵少爺,你怕了麼?”
畫畫?我根本連筆都無法握住!這是在戲弄我麼?如果當時面前有一面鏡子,我肯定會被自己顫抖著發紫的嘴唇嚇到。
“我應該感到害怕麼?有什麼值得我恐懼麼?”
“說不定哦!人們總會對未知感到恐懼。”
他笑著輕輕掰開我緊握的拳頭,把那支筆放在我的手心,又輕輕地幫我合上手掌,就像攥著一支火把。
那是一支來自中國的畫筆。不同於我見過的所有油畫筆,用動物毛髮做成的筆尖像一隻錐子,筆桿也是用竹子做成的。最令我驚奇的是,那支筆明明已經沾過很多油彩,筆尖卻還是潔白的,只有頂端有一些黝黑的墨跡。
“眼睛不要離開你畫的東西,好好看著它。”他把輪椅推到了畫布前。
我不由自主地看向那隻瓷瓶。那是一隻青花瓷瓶,美妙的曲線彷彿一位十八歲的青春少女。畫布上還缺少一些角落上的花紋,即便我是個正常的孩子也無法一下子畫出那麼美麗的花紋,而那支筆在我手中就像是風中枯草一樣搖晃,任憑我如何用力也無法將它抓穩。
這該死的手!
“集中你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