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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育婴堂,找到我自己该有的那个家。我对自己发誓,如果我真的有幸得到那个机会,我至死都要用自己的一切守护它!
不是所有育婴堂里的孩子都有那个机会的,因为很多人根本无法活到那一天。
没什么别的原因,那个年代的儿童死亡率本来就要比现在高很多。有些现在看来很普通的疾病,在那个时候却像死神一样可怕。整个北京城都缺医少药,更别提育婴堂里的孤儿了,就连嬷嬷们都会因为传染上伤寒而丧命。
每一年平安夜,所有的孩子们都会到教堂站好队伍,咏唱圣歌。可每一年,那个队伍中都会少几个孩子……
我倒是一直站在那支队伍的最前排,因为我从小就有一副很好的嗓子。
第一次在嬷嬷面前开口唱歌时,那位六十多岁的老妇人竟然流下泪来。一曲唱罢,她拥抱了我,说自己听到了天使的歌唱,这都是上帝的恩赐。我当时还不知道自己的歌声为何打动了嬷嬷,只是对自己入选了唱诗班而感到高兴,因为那里偶尔会发一些糖果。对一个孩子来说,糖果的诱惑可比伟大的艺术要强烈多了。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整个唱诗班中歌喉最好的一个,直到那一晚婉仪来到了我们之中。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婉仪的存在,但我从没有跟她讲过话,也没有听她说过一句话。她比我小两岁,在我印象里,她的头发一直都是枯黄的,像秋天的麦秆,脸色也是黄的,胳膊细得风一吹就能折断,那件育婴堂配发的白布罩裙,套在她身上就像是一只被风鼓满的风筝。
她大部分时候都是一个人缩在角落里发呆,所有人都以为她是个哑巴,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开口。
婉仪就这样一直沉默着长大,直到那天,嬷嬷把她领到唱诗班,对我说这个孩子和你一样,都有一副天使的嗓子。
我并没有太过在意,还觉得嬷嬷真是大惊小怪,什么事情都要挂上天使和上帝。
可等到婉仪开口的那一刻,我真的感觉整个教堂里的所有壁画都活了过来,他们正在用柔和的目光注视着婉仪。一个瘦弱的黄毛小丫头,竟然像高高在上的天使那样绽放着光芒。
那天,我也流下了眼泪,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流泪,也许是因为那歌声突然给我心中带来了一些从未出现过的东西。
很多年后我明白了,那种感觉叫温暖。
我和婉仪成了整个唱诗班的领唱。虽然我们几乎每天都在一起,在唱歌时的配合也越来越默契,但彼此之间却没有讲过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