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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友誼,是因為那包全鎮最高階的葡萄乾。它的袋子印著烏魯木齊四個字,彷彿如今的手包印著PRADA,簡直好比零食界飛來之客。每天掏一把給高年級同學,他們就讓我追隨身後,在校園橫行霸道。
一天,自以為隱隱成為領袖的我,喪心病狂用火柴去點前排女生的馬尾辮,明明沒燒到,依然被班主任留堂。回家沒有人一起走,獨自鬱郁而行。走到老街,精神病依舊半躺在井邊。我懶得理他,直接往前走。突然他坐起來,轉頭衝著我招招手。我驀地汗毛倒豎。他不停招手,然後指指井裡面。我忍不住一步步走過去,好奇地想看看。快要近了,鄰居家和我一起長大的胖文衝來,手中舉著棉花糖,瘋狂地喊,不要過去!
我沒過去,被胖文拽住了。他和我共同回家,氣喘吁吁地說,幸虧自己去供銷社偷棉花糖,回家比較晚,才救我一條小命。我說什麼情況。他神秘兮兮地告訴我:老人說,那口是鬼井。往裡看,會看到死掉的人。你一看到鬼,他就會脫離這口井,而你替代他,被井困住,直到下一個人來看你。我拍拍胸脯,心想:差點死在留我堂的班主任手中。胖文盯著我,說,還有葡萄乾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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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玄妙了。
我覺得童年一定要屬於農村的。稻田,河流,村莊的炊煙,金燦燦的油菜花;抓知了,摸田螺,偷鴨子,率領三百條草狗在馬路衝鋒;瘋子,神棍,村長,叫賣的貨郎,趕集的大嬸,赤腳被拿著刀的老婆追一條街的大叔……
最美麗的是夏天,不比現在的烤箱模式,全人類塞進錫紙高溫烹飪,大家死去活來,什麼樂趣都沒有。那時候的夏天,白晝有運河的風,入夜有飛舞的螢火蟲。到黃昏,家裡把飯桌搬出來,在門口庭院一邊納涼一邊吃飯。鄰居也統統在門外吃飯,可以胡亂走動,你夾我家一口紅燒肉,我夾你家一口土豆絲。吃過飯,大人擦乾淨桌子,小孩就赤膊爬上去。躺在八仙桌冰涼冰涼的,仰望夜空,漫天星星感覺會墜落,銀光閃閃,看著看著就旋轉起來,包裹住自己。我們離樹很近,我們離微風很近,我們離星空很近,我們離世界很近。
作業呢?作業外公幫我做。後來被媽媽發現,禁止外公出手。我去跟外公談判,他苦惱地拍著蒲扇,說:我不敢。我說,那你要賠償我。外公說,怎麼賠償?我說,明天他們要抓我打針,你跟他們搏鬥,不要讓他們傷害我的肉體。外公說,好。可惜第二天,五個大人把我按在板凳上,打一針不知道什麼防疫的玩意。我連哭帶罵,都頂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