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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們終於返回了鎮上,舅舅和爛頭卻正在那棵很奇怪的樹上剝一隻狼,狼皮剝下了一半。
這是我第一次真真切切地看著剖狼!時間是四月二十三日,天氣晴朗,陽光燦爛,樹的上空低低地凝集了一疙瘩雲。狼是白色的,皮毛幾乎很純淨,像我數年前在省城的一家皮貨店裡見過的銀狐的顏色。它被吊在樹杈上,大尾巴一直挨著了地面。狼頭的原貌已無法看到,因為狼皮是從頭部往下剝的,已剝到了前腿根,剝開的部位沒有流血,肉紅糾糾的,兩個眼珠吊垂著,而牙齒錯落鋒利,樣子十分可怕。
圍著樹擁了一大堆人,有個婦女牽著孩子往跟前擠,對著爛頭說:“他叔,他叔蝟娃把你叫叔哩!”婦女長得銀盆大臉,爛頭說:“我比你大哩,該叫伯吧。”婦女說:“他伯,待會兒割下狼奶,給娃娃嘴上蹭蹭,娃娃流口水哩!”那孩子果然嘴角發紅,流著涎水,前胸也溼著一片。爛頭說:“好的,好的,”卻走來把一直蹲在地上的一個人提起來,踢著那人腳,讓往跟前站。站起來的就是扔撞孩子的姓郭的。舅舅的雙腿是分叉站著,一身的獵裝,口裡叼著一把刀,一手扯著狼皮,一手伸進皮與肉間來回捅了幾下,然後,猛地一扯,嚓嚓嚓一陣響,狼皮透過了前腿一直剝到了後腿上。接著,刀尖劃開了狼的肚腹,竟是白花花的一道縫,咕咕嘍嘍湧出一堆內臟來,熱騰騰腥臭味燻得看熱鬧的人呀地往後退了一步,舅舅便極快地從狼腔裡摘下一塊油塞進口裡吱溜一聲嚥了,而同時爛頭趁機割下狼的xx頭冷不妨地在那一個婦女的嘴上蹭了幾下,婦女驚笑著說:“錯了錯了,是娃娃流口水哩!”
爛頭又將狼xx頭在孩子的嘴上蹭,一邊說:“給你蹭了,再生下娃娃就都不流口水了!”眾人哧哧笑。我沒有笑,看舅舅的臉,舅舅臉黑得像包公,我就往天上看那疙瘩雲,疙瘩雲的影子罩著樹,也罩住了我們。爛頭沒有注意到我已經回來,我是一直站在他身後的,但舅舅是肯定看見了我,他在極快地嚥下狼油的當兒,眼睛的餘光是掃著我,雖沒扭過頭來,後脖子明顯地僵了一下,又不顧一切地往外掏狼的內臟。舅舅假裝沒有看到我,我也一時尷尬不知場面如何應付。罩在我們身上的陰影驀地消失了,一切又恢復了燦爛,我看看天,疙瘩雲沒有了,而幾乎同一刻裡聽見了一聲清亮的嬰兒啼哭,五百米遠的一戶人家有人跑出來銳叫:“生了生了,是個長牛牛的!”許多人跑了過去,舅舅也扭頭看看,一用力,牙把刀咬得咯咯響,雙手就從狼肚裡掏心掏肝,掏出一件了,歪過頭來用半個嘴問那姓郭的男人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