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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心裡這麼想,卻沒大膽到說出來。現在想來,軍官也會有把裝飾用的小手槍,我卻連一個現成的鉛筆頭都沒有。
有什麼法子,削吧。情緒還沒有平靜下來,手興奮得直顫,腦子全然不在手上,結果木頭沒削著,手指險些少了一塊。
“拿來給我。”
大概是腦子不在手上,手指是受了孟尋的支配,把鉛筆和刀子自動交給她。她開啟鉛筆盒,把剩下的禿鉛筆全部掠了去。
“你不聽語文課了?”我問,覺得很奇怪。孟尋平日裡很認真很刻苦,鉛筆盒裡有寫著“發奮”兩字的字條,讓想像力豐富的男生聯絡起廁所之類的地方。
“天天有一個在旁邊說,還不夠?”便不再理我,取出張很厚實的嫩黃色的紙,疊了只小紙船。讓鉛筆在刀下一滾,劃出圈界限來,然後就一刀一刀,依著界限,把木屑削進紙船裡。
她的手很白,緊緊握著筆桿,手背顯出若隱若現的青青的脈管,指甲修得短短的光潔而透明,清楚地透出底下紅紅的血色來。
“看你的書去。”她輕輕命令著,我頭一次聽到女孩子用這種口氣,覺得很有趣,所以第一次仔細端詳起她來:不黑的頭髮,小眼睛,臉一巴掌寬,兩頰卻有現在少見的濃濃的血色。說實在話,稱不上漂亮,但讓人覺得挺舒服,細細看去,眼底眉間有種與眾不同的東西,到底是什麼,也沒有去細想。
鉛筆已經削出了大致的模樣,她用刀鋒在削過的地方來回颳著,這些地方逐漸圓順光滑起來。我卻等不及了,抓過那還沒刮鉛的鉛筆,在書頁的空餘處飛寫。筆桿上她遺下的體溫傳到手指,順著胳膊直進到心裡,心裡熱熱的,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卻也沒點破它的存在,或探究它的原由,接著寫了下去。
很快,鈴響了。語文老師不無遺憾地把幾句想說的話吞進肚裡,站起來:“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節分解。”說完,出去了。
我也跑到操場踢了幾腳球,心裡再也沒去想課上的事了,回來,筆全削好了,孟尋不在,我把載滿鉛筆屑的紙船拾起來,塞進自己桌子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