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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埃雷的病情愈來愈嚴重,父親幾乎整日看護著他。男孩一直頭疼,呼吸急促,每一次的呼吸就是一個不安的呻吟,那瘦弱細小的身體不時發出短促的痙攣、顫抖,或者突然蜷曲成弓形,然後就久久地動也不動地躺著。最後是一連串的呵欠,之後睡了一個鐘頭,醒來之後就又隨著每一次呼吸發出哭泣般的呻吟。
不管人家說什麼,他都聽不進去。別人幾乎動粗般地把他扶起來給他吃東西,他也是漠不關心地呆板地接受。厚厚的窗簾遮得緊緊的,在微弱的光線中,費拉谷思長久而細心地俯身在小孩身上,帶著一顆凍結的心注視男孩那張可愛而熟悉的臉,那張臉上的溫柔表情正慢慢地逝去,留下來的是一張早熟的蒼白的臉,彷彿一張恐怖而苦惱的假面具。在呆滯的表情上,除了痛苦、嘔吐與深沉的恐怖之外,什麼也看不到。
這幾天以來,阿迪蕾夫人什麼也不知道。但是慢慢地,他發現費拉谷思神情緊張,舉止有異,最後她終於起了疑心。又過了幾天,她開始覺察到事情的嚴重性。因此,一天晚上,他從比埃雷的房間出來時,她把他帶到一邊去簡單扼要地說起來,口吻憤怒而痛苦:“比埃雷怎麼了?是什麼病?你難道什麼也不知道嗎?”
他茫然地看著她,用乾枯的嘴唇說道:“我不知道,他病得很重。你看不出來嗎?”
“我看得出來,我要知道他是什麼病!你和醫生簡直把他當成病情危篤的病人看待。醫生說了什麼?”
“他說病情嚴重,我們必須竭力看顧,可憐的孩子,腦袋裡頭髮炎了。我們明天再請醫生說得詳細些。”
她靠在書櫃上,一隻手抓住頭上綠色窗簾的褶皺。她默不作聲,他則強迫自己一直站下去。他的臉色灰白,眼睛充血,手有些顫抖,但他還是剋制住自己,繼續站著,臉上浮現出一絲微笑,帶著絕望、忍耐和禮貌的異樣神采。
她慢慢地走近他,手擱在他的手臂上,彷彿雙膝發軟似的。她的聲音非常細微,“你認為他會死吧?”
費拉谷思唇邊依然浮著愚蠢而軟弱的微笑,可是細小的淚珠卻迅速地從臉上流了下來。他只能無力地點了點頭。她靠著他,搖搖晃晃地,就要倒下去了。他抱住她,把她放在椅子上。
“事實上那也不能確定,”他猶豫地慢慢說道,雖然覺得噁心,卻還是把早已厭煩了的古訓重複了一遍,“人不能失掉勇氣。”
“人不能失掉勇氣。”過了一會兒,妻子已經恢復了力氣,在椅子上坐正時,他又呆滯地重複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