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第3/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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垃圾場破爛肯定好拾的,咱們是不是每天早晨起來早點先去等駕坡一趟,然後再去興隆街,這樣說不定每天多賺六七元吧。我還是沒吭聲。他說:你說話呀,這可是正經事。我說:我不去。他說:咋不去?我說:咱已經有轄區了還去那兒搶吃的?他說:你是嫌那兒髒,你嫌髒了不去我和黃八去。我說:睡吧睡吧。他站起來往出走,走到門口還說:那我和黃八去了你不要生氣。
看著五富那個樣子,我還生什麼氣,不生氣了,想把他們叫進來再詳細問問等駕坡的事,又取消了念頭,便掃了一遍地,再把牆架板上的高跟尖頭皮鞋取下來擦灰。西安城看著乾淨卻其實灰大,門窗都關著,三兩天皮鞋上就一層灰。
我在擺弄那雙高跟皮鞋,黃八是偷偷上樓來看過動靜,然後他去了五富屋裡說話。我聽見黃八說,他真的不去?他擦女式皮鞋是想他老婆了。五富說,他哪兒有老婆?!黃八說,他能沒老婆,離了婚啦?五富說,你少胡說,小心我擰嘴!我就無聲地笑了,擦完了一隻鞋,又擦起另一隻鞋。
每晚擦拭高跟尖頭皮鞋是我要做的工作,這有點像廟裡的小和尚每日敲木魚誦經。小和尚敲著木魚那是在固定的節奏中為了排除念頭,心繫一處,我擦拭高跟尖頭皮鞋也是我的想法太多了,得好好梳理一下,只想著高跟尖頭皮鞋的事。是呀,這樣或許是不能忘記過去的經歷,或許在提醒著自己未竟的願望。
但是,擦拭著,我的手又撐到了後腰,啊,腰又不舒服起來了。
第二天早晨,我起來的時候五富和黃八已經去了等駕坡大垃圾場,他們沒有做飯吃,冰鍋冷灶。我就做飯,飯熟後我吃了兩碗,他們還沒有回來,我突然萌生了又一個想法:五富和黃八趁早起的時間去等駕坡,我何不在這一段時間裡去逛逛城市?
拾破爛是隻要你能捨下臉面,嘴勤腿快,你就比在清風鎮種地強了十倍,你也就餓不死在人生地不熟的城市裡。我不願意去等駕坡,一是覺得沒必要再去等駕坡,在大垃圾場還能扒拉出幾個錢呢?二是錢掙多少是個夠呀,有興隆街轄地已經顧得住吃喝了。逛逛這個城市!總不能來西安這麼久了,只知道個池頭村和興隆街吧?
我把我的這項行動看得很重,它既可以全面地認識這個城市,又說不定,阿彌陀佛,會碰上我想見的那個人吧。我早就意識到城裡人和鄉下人的差別並不在於智慧上而在於見多識廣,我需要這些見識。五富和黃八,瞧瞧那兩個人吧,他們就是地上咕湧爬動的青蟲,我要變成個蛾子先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