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3/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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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傢伙,你家這麼多東西!”
“沒有什麼。”主人卻總是說,“過日子,啥也離不了。”該借的借給了,卻反覆交待傢俱不怕用,只怕不愛惜,鍬用了一定把泥揩淨,桶用了一定用水泡好,似乎有些小氣。用後送來,人已走了,卻又站在門上,大聲地說:
“要用啥,你就來啊!”
日月過得一順,人人都眼紅。.出門在外,回回總被首推富裕人家。也正是因福得禍,他少不了就比別人要多出錢財。上邊來了救濟,自然沒有他的份。去鎮上趕集,村裡開會,總會有人逼他買菸來抽,他不能不買。親戚四鄰紅白喜事,別人送一元,他最少也是一元五角。而且任何人見了他,都要祝福他會很快有兒子生下來,便鬧著要他買糖買酒。每一次在外這麼鬧著,別人吃喝得醉醺醺的,他也吃喝得醺醺醉,走回家來,看著麥絨,就要問:
“你覺得怎樣?”
“不要緊,夜裡有點咳嗽,今早就好了。”
“我不是問這。”
“哪?”麥絨有些不明白。
“我是說,你沒覺得有了嗎?”
麥絨立即醒悟了,臉色緋紅。
“沒有。”
“你要給咱生個兒子哩,他們已經讓我請了幾次客了。”
“這些人總是騙著吃喝,你別那樣。別說家裡沒有錢,就有錢也抵不住那樣花哩。外邊的都說咱們日子好過,其實咱成了空架子。以後他們再要吃煙,你讓來家吃旱菸,喝咱甘榨酒好了。”
回回也點頭說是。從此更加苛苦自己用錢。出門總是身上帶兩種煙,一種是紙菸,見了幹部的,或者頭面人物的才肯拿出來,自己卻總是抽那旱菸。但卻慢慢落下個“越有越吝”的話把兒。
夫妻倆最捨得的,也是叫所有人驚歎的是那一身的好苦。除過下雨.回回總是全窪第一個早起的,臉也不洗就挑起糞擔去拾糞了。沿路回來,一根繩頭也撿,一節鐵絲也拾,扁擔頭上總是一嘟嘍一嘟嘍的破爛。到了雨天,就坐在家裡打草鞋,劈柴禾,或者做醋,或者燒蓬灰熬鹼。晚上睡得最遲的卻算是麥絨。一切大人孩子的針線活,都是在油燈下完成的,一直到了雞叫,她才要吹燈睡下,卻又是睡不穩。一會兒披衣下來,摸摸門關嚴了沒有,窗插好了沒有;又躺下,又披衣下炕,黑暗裡拿燈去看看面罐蓋上是否壓了石頭,饃籠上的荊棘是不是系得好,疑心老鼠會去糟踏。如此反覆幾次,才心安理得地一覺睡到天明。白天裡,大部分時間兩人都在地裡。那地種得十分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