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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裡塞了棉絮,就哇的一聲哭喊起來。眾人將金狗拖下,開始用八寸長的四稜鐵釘釘了棺蓋,沉重的打釘聲壓住了所有人的哭聲。金狗不哭了,默默地看著打釘人的木榔頭起落,覺得那釘子是砸在自己的心上!鐵釘是福運的鐵匠鋪打造的,他親手打製的釘子現在卻用來釘死了自己,第二天一明就被村人抬著送到高高的山樑上去埋葬了。
三天前,田中正從白石寨開會回來,傳達了縣委指示:紀念亭落成典禮那日,許司令及省上、地區有關領導要來,為了招待好上級領導,縣上必須拿出最能代表當地的稀罕之物,兩岔鎮鄉就得在七天之內獵捕一些野味。田中正和蔡大安、田一申商量,分配田一申組織人在州河捕撈娃娃魚和鱉,蔡大安便組織人上南北二山深溝老林圍獵黃羊、山雞、野豬、狗熊。田中正本是打獵好手,無奈右腳小趾時時發炎,行走不便,就將重任交給蔡大安:無論如何,野味要按期交到!這蔡大安是個張狂分子,當即就以行政命令手段,從各村抽一些身強力壯的圍山打獵好手,分三路進山。福運在鎮東街的鐵匠鋪里正忙活,蔡大安把他抽去了。福運說:“我打槍不行啊!”蔡大安說:“你總有力氣吧,打下野豬了還要你背哩!”福運不去是不行的,只好放下鐵匠活,背了一口袋乾糧,隨蔡大安上了巫嶺。
巫嶺到處是老樹枯藤,沿溝畔處樹較少,卻蒿草荊棘叢生,息集了一團一團黑色的蚊蟲,聞見人腥氣就黑糊糊撲來,用手去趕,趕不走,一抹一手汙血。打獵隊每人戴了帽子,又紮了人字形裹腿,使勁抽菸,將煙屎塗在臉上、脖上、手上。福運從上山起,就開始給大夥背乾糧,背衣物,背水,累得張口喘不出氣來。蔡大安叫他“毛驢”,說:“有智的吃智,無智的吃力,福運打不了槍,你就多出腳力,到時候許司令說不定還會接見你!”福運說:“這許司令是什麼樣子,吃食也怪!”蔡大安說:“貴人吃貴物,崽娃子吃餄餎!你以為共產主義就是讓小水一天三頓給你做辣子潑長面嗎?”打獵隊在山上跑了一天,只打到三隻山雞、一隻黃羊,大家就累得趴在地上了。蔡大安說:“誰也不能回去,就這點野味回去怎麼交代?咱們要的是熊掌,熊掌!”為了獵到熊,他們就繼續往巫嶺深處走,白天啃些冷饃,夜裡宿在山洞。有解手的,就得在一片蒿草中蹲下,用火點著草趕黑蚊蟲,就這福運的屁股蛋上還是被咬得一個疙瘩連一個疙瘩。天明踏著溝底行進,蛇經常就在腳下出現,這惡物好偽裝,如枯枝一樣垂在石巖上。有一次走乏了,福運看見石崖下一節細枯木,就去坐下,掏了菸袋來抽,連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