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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是為隱蔽起見故意不乘車的。不過,他對我的說法似乎有疑慮,卻又不知怎麼來責疑我,只是沉默著。為取得他的信任,我遞給他證件,他認真地看著,不一會兒,笑逐顏開地上前來,緊緊握住了我的手,說“失敬失敬”的話。
彼此客氣過後,我直截了當地指出:我是來向他要人的。他問我要什麼樣的人。我想了想,一邊開啟挎包,一邊對他說:“還是你自己看吧。”
我從挎包裡,先是抽出一隻八開大的牛皮信封,然後又掏出一隻小瓶子——像一隻(鋼筆)墨水瓶,然後又摸出一支小毛筆,一一都放在茶几上。接著,我又從信封裡抽出一沓檔案,從一沓檔案裡又翻出一頁零散的紙——它夾雜在幾頁檔案裡,像一頁多出來的廢紙。我過分在乎地端詳了它一會兒,然後將它鋪開放在茶几上,給他看。
我帶點幽默口吻地說:“看見了沒有,我想要什麼人,都寫在上面呢。”
他近看,遠看,左看,右看,拿起來看,又放下來看,卻是什麼也沒看到。終於,他責問我:
“這分明是一張白紙,我什麼也沒看到。”
確實,這是一頁白紙,只是比一般白紙看起來要異樣一點,好像要厚一些,又好像被漿洗過似的,紙面上顯得有些粗糙。
我說:“你別急,你該知道的都寫在上面。”
說著,我擰開瓶子,拿起毛筆,往裡面蘸了水,開始在白紙上作業起來。但不是寫,而是塗刷。輕輕地塗刷,很小心地,像作畫似的。說是塗刷,紙上卻並不顯現任何色澤,倒似乎有一縷白煙泛起,與此同時,還有一種輕微的哧哧聲,好像那頁紙是火燙的,水落上去,就馬上被散發掉了。
他驚奇了,忍不住問我:“你在幹什麼?”
我說:“你看,仔細看。”
我說著,紙上就慢慢顯出字跡來,一筆一畫,一撇一捺,像有隻無形的手在寫,筆畫先後順序是亂的,但字是完整的,第一個字是“茲”。接著又一個,接著又一個,就這樣,一個個字,像幽靈鬼符一樣冒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