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其罪五十 · 疏漏(下)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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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外面請皇上三思的聲音不絕,胡黎更是苦口婆心地勸,說這流螢殿是姜湛年幼登極之處,按宮裡規矩,這兒就是“龍潭”了,可現今姜湛已黃袍加身、入主崇寧,那是龍飛九天,當一往無前才對,若這時候再回流螢殿過夜,那就叫“飛龍回潭”,於皇權而言可太不吉利。如此,他便求姜湛還是回崇寧殿睡。
可裴鈞在裡間兒卻再沒聽見姜湛吭聲,過了會兒,卻又聞胡黎嘆氣。
俄而有人把水桶咯噔放在地上,嘩啦伺候起簡單洗漱,約一盞茶功夫,外間兒才靜下。
待裴鈞睜開眼時,外頭的燭火已經熄滅,只剩殿角隔扇後尚有一豆長明燈影透紗而出,幽然靜謐。
晚風撥弄隔扇雕花,將這片光影轉碎成一叢輕閃明滅的螢蟲,翩然撲飛至他與姜煊所蓋的薄衾上,接著,又似顫動著瑩亮的薄翅般,停在姜煊酣睡的小臉上,引孩子睫羽輕顫,皺了眉更貼緊他的胳膊。
此景仿若一聲沉磬貫徹心胸,讓裴鈞忽而想起多少年前——
那是入宮侍讀的第二年春日,就在繪完那江山墨畫後,他曾在這流螢殿的花園中陪著姜湛研墨臨帖。當他偷了閒往園中杏樹下靠坐小憩時,也不知為夢幾何、睡著多久,迷濛間,竟忽覺一點溫軟的觸碰輕輕掠過他唇角,讓他在帶有龍涎清香的微風裡醒來。
睜眼所見,唯獨薄風杏雨、碧樹藍天,沒有一個人影。
他微微扭頭往身後一瞥,卻果見他背靠的樹幹旁露出片未藏好的明黃袖角,而袖角的主人躲在樹後屏息凝神,全然不敢出一點兒聲音,甚至連一動都不敢再動,似乎生怕叫他發現了行藏。
由是他便也只能佯作未覺——作沒聽見、沒看見,當那夢中的知覺只在夢中,哪怕心裡已為此翻江倒海到只想捉住那樹後人抵死糾纏、不休不斷,卻也只因不可、不能、不該,而不為。
可隱忍與壓抑,近在咫尺的求而不得,熾盛了五陰,生出貪、嗔、痴,卻比雨前的黃昏更悶人心神。終至一個雷雨灑落的午後,當裴鈞又不知第幾回來到這宮中,給咳疾未愈的姜湛講孟子“四端”時,一切密封在禮教綱常這瓷甕中的種子,才終於被天地間的驚雷迷雨,催生出再難遏制的禍苗——
“惻隱之心,仁之端也;羞惡之心,義之端也;辭讓之心,禮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
他坐在姜湛的床沿上,在昏晦的寢殿中,低聲為床榻中合被而臥的少年天子緩緩念道:“仁義禮智,非由外鑠我也,我固有之也,弗思耳矣。故曰:求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