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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打量著這個凸眼肥唇的女人,加倍地思念著非洲的山岡和河流,斑馬還有河馬。(她提著一個破帆布包,身上散發著巴魚的味道。)打量著這個女人頭上的一根寶藍色的髮卡你想起了自己頭上也有一根翠綠的髮卡。
他象下級見到上級一樣為他的老婆鞠躬,那女人把包扔在地上,嘴唇搐動著,確實象一個即將排洩稀薄大便的肛門。那男孩從沙發上跳起來,白紗布抱在腿間,向著女人撲去。母子倆擁抱親吻……你滿臉是淚……他向他的妻子介紹你時,板著他的臉,一本正經,好象一頭閹割過的騾子。他向他的妻子流露出他對你這類對他有所求的女人的極度不耐煩,他的妻子也用那種為丈夫驕傲的目光斜視著你。你雖然多次見到過形形色色的女主人的這類目光,但還是感到難過。……那女人擎著你的髮卡衝出來,舉著一條毛巾衝出來。她舉著那條毛巾象高舉著一面憤怒的義旗,你看到他——幾十分鐘前還頤指氣使、居高臨下地開導著你的他——象一尊泡酥了的神像逐漸矮了下去。你看到他跪在他的老婆面前,仰著一張承露盤般的可愛的臉,在她老婆的膝間。他老婆嚎叫著,把你的綠髮卡、把毛巾摔在他的臉上,把金絲眼鏡打落地下。他跪著,焦急地摸索著。你的腮上響過兩聲之後才知道被那女人搧了兩耳光,你仰仰身體,退到電冰箱上,沉醉在波斯貓的巴魚氣味裡。你聽到他哀求著:是她……是這個婊子勾引的我……
你好象生著蝙蝠般的翅膀,從高樓降落到地面……是她勾引我……原諒我吧……
那天晚上,你穿著黑色長裙鮮紅褲衩肉色高筒絲襪乳白色高跟羊羔皮涼鞋,拎著一個鯊魚革皮包,你其實是狼狽逃竄。坐在公共汽車上,你開啟小皮包,掏出小鏡子,照著一張憔悴的臉。你的嘴唇象被雨水浸泡過的饅頭皮,蒼白,破裂。你掏出管狀口紅,擰開蓋,把口紅芯兒用手指頂出來。那口紅芯兒的形狀立刻讓你聯想到他兒子那個割破的小玩意兒,立刻讓你想起剛剛看過的紅蝗的肚子。你對這種聯想感到有點輕微的噁心,但你還是用它仔細地塗抹著你的嘴唇,一直等到鮮紅掩蓋了蒼白和醜陋,你才停下手。後來,你走上了那條八角形水泥索坨了鋪成的小路,你神思恍榴,連那隻火炭般的畫眉的瘋狂鳴叫都沒把你從迷醉狀態中喚醒。這時,一個男人拤著一塊半截磚頭立在你的面前,你心中突然萌發了對所有男人的仇恨,於是,你抬起手,迅疾地打了那男人一個耳光,也不管他冤枉還是不冤枉。(我真是倒黴透頂!)後來,你進了‘太平洋冷飲店’,店裡招魂般的音樂唱碎了你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