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炙得象花瓣般紅、象縱慾女人般。瞧淬、散發著烤肉香氣的蝗蟲的完整屍體和殘缺肢體,循著依稀的驢蹄印和九老爺的大腳印,循著四老媽揮發在澄澈大氣裡的玫瑰紅色茉莉花般撩人情慾的芳香,飛也似地奔跑。依然是空蕩蕩的大地團團旋轉,地球依然倒轉,所以河中的漩渦是由右向左旋轉——無法分左右——河中漩渦也倒轉。我高聲叫著:四老媽——九老爺——等等我呀——等等我吧!淚水充盈我的眼,春風撫摸我的臉,河水浩浩蕩蕩,田疇莽莽蒼蒼,遠近無人,我感到孤單,猶如被大隊甩下的蝗蟲的傷兵
我沿著河堤向東跑著,河中水聲響亮,一個人正在渡河。他水性很好,採用的站泳姿勢,露著肩頭,雙手擎著衣服包。水珠在他肩頭上滾動,陽光在水珠上閃爍。我站在河堤上,看著他出類拔萃的泳姿。陽光一片片灑在河面上,水流衝激得那人仄楞著肩膀,他的面前亮堂堂一片,他的身後留下犁鏵狀的水跡,但立刻就被水流抹平了。
他赤裸裸地爬上河堤,站在我面前三五米遠的地方,嚴肅地打量著我。陽光烤著他的面板,蒸氣嫋嫋,使他周身似披著紗幕。我依稀看到他身上盤根錯節的肌肉和他的疤痕猙獰的臉。他的一隻眼睛瞎了,眼窩深陷,兩排睫毛猶如深谷中的樹木。我毫不躊躇地就把他認了出來:你就是與我四老媽偷情被四老爺用狼筅戳爛了面孔戳瞎了眼睛的鋦鍋匠!
鋦鍋匠哼了一聲,搖搖頭,把耳朵上的水甩掉,然後把手裡的衣包放在地上,用一隻大手托起那根粗壯的生殖器對著陽光曝曬,我十分驚訝地打量著他的奇異舉動,難道當真是萬物生長靠太陽嗎?
他曬了一會,毫無羞恥地轉過身來,開始慢條斯理地穿衣服,衣服穿光,剩在地上的竟是兩支烏黑的匣子槍。
他穿好鞋,把匣子槍插在腰裡,逼進一步,問我,看到過一個男人一個女人一個毛驢沒有?
我不敢撒謊,如實交待,並說我因為出生耽擱了時間,已經追不上他們了。
鋦鍋匠又逼近一步,臉痛苦地抽搐著,那兩排交叉栽在深四眼窩裡的睫毛象蚯蚓般扭動著,他說:你是進過城市的人,見多識廣,我問你,你四老媽被休回孃家,如入火炕,我該怎麼辦?
我說:你愛我四老媽嗎?
他說:我不懂什麼愛不愛,就是想跟她睏覺。
我說:想的厲害嗎?
他說:想的坐立不安。
我說:這就是愛!
他說:那我怎麼辦?
我說:追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