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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多少叫夠用的啦?現在多攢一點,將來遇到用鈔票的事,你就少為難一分……”
她上了年紀,一嘮叨就停不下來,拉住他遠遠近近地叮囑了半天。
徐西臨胡亂應了幾聲,魂不守舍地走了,他當然不至於要她來教育怎麼過日子,只是震驚。因為徐進在的時候,外婆可能都不知道“過日子”仨字怎麼寫,臨到古稀,她竟然悄無聲息地學會了這項技能!
徐西臨走了幾步,站在樓梯上回過頭來:“姥姥,杜阿姨究竟……”
他本想問“杜阿姨究竟真是自己不想幹了,還是您想辭了她”,話到嘴邊,又覺得沒意思。
他想,她知道豬肉雞蛋多少錢一斤嗎?知道徐進留下多少錢嗎?給她千八百塊的現金,她都不見得能數得清,她懂個屁的日子經。歸根到底,是家裡的頂樑柱塌了,她不覺得徐西臨能挑起這根梁,所以才心懷不安,憂心忡忡地想多給他留點東西。
她對這個嬌生慣養的孫子沒信心。
徐外婆笑眯眯地問:“杜阿姨哪能?”
徐西臨沉默著搖搖頭,把那不合時宜的問題嚥下去的同時,他把“您放心靠我,我也能賺大錢,也能照顧得您舒舒服服”的表白也嚥下去了,類似的話他說過一次,而且基本沒有做到,再掛在嘴邊就沒臉了,不如揣在自己心裡記著。
自此,徐西臨的心事又多了一樣,整個人周身的浮躁氣消失得差不多了。他開始不再像個以呼朋引伴為榮的少年,也能坐得住了,每天省下幾大車的廢話,堆在一起,留著回家陪外婆說。
竇尋雖然躲著徐西臨,但該聽見的話他都聽見了。豆豆下葬後一個禮拜,他有一天突然拎了一隻活物回家。
那是隻灰不溜秋的鸚鵡,也不知道竇尋從哪弄來的,長得鬼頭鬼腦的,可能是隻幼鳥,身體帶著小動物特有的不成比例,醜巴巴的,到了陌生的地方有點害怕,羽毛時而炸一下,或是不安地在架子上走兩圈。
這鳥大概跟竇尋有點八字不合,一路衝著他耳朵尖叫,叫喚得他腦仁疼,到家見了外婆反而閉了嘴,裝起文靜乖巧來。
“它能說話,不過得慢慢教,教會了可以陪您聊天。聽人說智力還行,就是不知道性格怎麼樣。”竇尋有點拘謹地跟外婆交代,隨後又特意補充說,“壽命很長,能活五六十年。”
徐外婆喜歡得不行,拉著竇尋長長短短地問,正說著,徐西臨回來了。竇尋神色複雜地看了他一眼,趁機擺脫了外婆“愛的折磨”,飛快地上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