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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也跟著每況愈下了。
那天男孩在冰涼的井水裡洗碗的時候,因為手指被凍麻木了,不小心打碎了一個碗,觸怒了大醉而歸的養父。
養父扒光了他的衣服,寒冬臘月裡讓他在滴水成冰的院子中間罰站。
男孩覺得自己要給凍死了,終於,他做出了一個對他的年齡來說大膽得有些驚人的決定——他跑了。
小男孩偷了幾件大人的衣服,隨便套在身上,然後連夜藉助梯子翻牆出去,他悄悄地躲進了往城裡拉冬儲大白菜的車裡,就這樣被拉到了一個城市裡。
從此,他成了個小流浪兒。
這樣一個沒人管的小男孩是很容易被盯上的,期間,男孩幾次三番險些再次被人拐賣,有些企圖賣了他,有些企圖把他弄去做小偷,還有兩個人商量著要賣了他的器官——男孩半夜尿尿的時候偷聽到了,連夜跑了。
他能活到這麼大,每次都成功地逃脫,運氣好得簡直就是奇蹟,成了半個逃跑專家。
他偷偷蹭過火車,連續換過好幾個城市,見過了形形色色的人,偶爾有人試圖和他說話,他都假裝啞巴不會說,並且飛快地想辦法逃走,當中或許有真的好心人,可惜男孩不敢放下警惕——被全套的批發賣了也就算了,他更怕那些還打算剖開他的肚子,把他身上的部件一樣一樣拿出來零售的。
可是風餐露宿、飢一頓飽一頓,他依然本能地羨慕那些有房子住、有家的人。
小傢伙已經很久不知道家是什麼滋味了,然而他不可能有家,因為他恐懼接觸任何人。
在小男孩眼裡,世界上似乎只有兩種人,一種人嫌他髒,老遠就繞著他走,還會用石頭丟他打他,一種人對他和顏悅色,可心裡實際上還是想賣了他。
直到他認識了這麼一個獨特的人。
他聽見過別人用富有當地特色的兒化音叫他“謙兒”,這個人幫他打跑了大野狗,給過他吃的,卻都是扔下就走,從不和他說一句話。
當然,更多的時候,這個人都會對他熟視無睹。
魏謙的熟視無睹和不交流都讓男孩覺得安全,而同時,他偶爾的施捨行為又讓男孩感覺到了一絲罕見的溫情。
小男孩其實一直換地方住,可是為了每天偷偷看這個人,他不知不覺中已經在這條小衚衕裡住了好幾個月了。
在這幾個月裡,小男孩經過了謹慎的觀察和審慎的論證,用他因為老也吃不飽而營養不良的大腦得出了一個結論——這個大哥哥是個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