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謀的嫌疑,大大的
被帶累。我後母把我一切的東西分著給了人,只當我死了。這是我那個家的結束。
我逃到母親家,那年夏天我弟弟也跟著來了,帶了一雙報紙包著的籃球鞋,說他不回去
了。我母親解釋給他聽她的經濟力量只能負擔一個人的教養費,因此無法收留他。他哭了,
我在旁邊也哭了。後來他到底回去了,帶著那雙籃球鞋。
何干偷偷摸摸把我小時的一些玩具私運出來給我做紀念,內中有一把白象牙骨子淡綠鴕
鳥毛扇扇,因為年代久了,一扇便掉毛,漫天飛著,使人咳嗆下淚。至今回想到我弟弟來的
那天,也還有類似的感覺。
我補書預備考倫敦大學。在父親家裡孤獨慣了,驟然想學做人,而且是在窘境中做“淑
女”,非常感到困難。同時看得出我母親是為我犧牲了許多,而且一直在懷疑著我是否值得
這些犧牲。我也懷疑著。常常我一個人在公寓的屋頂陽臺上轉來轉去,西班牙式的白牆在藍
天上割出斷然的條與塊。仰臉向當頭的烈日,我覺得我是赤裸裸的站在天底下了,被裁判著
像一切的惶惑的未成年的人,因於過度的自誇與自鄙。這時候,母親的家不復是柔和的了。
考進大學,但是因為戰事,不能上英國去,改到香港,三年之後又因為戰事,書沒讀完
就回上海來。公寓裡的家還好好的在那裡,雖然我不是那麼絕對地信仰它了,也還是可珍惜
的。現在我寄住在舊夢裡,在舊夢裡做著新的夢。
寫到這裡,背上吹的風有點冷了,走去關上玻璃門,陽臺上看見毛毛的黃月亮。
古代的夜裡有更鼓,現在有賣餛飩的梆子,千年來無數人的夢的拍板:“託,託,託,
託”——可愛又可哀的年月呵!
天才夢
我是一個古怪的女孩,從小被目為天才,除了發展我的天才外別無生存的目標。然而,
當童年的狂想逐漸褪色的時候,我發現我除了天才的夢之外一無所有——所有的只是天才的
乖僻缺點。世人原諒瓦格涅的疏狂,可是他們不會原諒我。
加上一點美國式的宣傳,也許我會被譽為神童。我三歲時能背誦唐詩。我還記得搖搖擺
擺地立在一個滿清遺老的藤椅前朗吟“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眼看著他的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