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堡的起源 (第1/7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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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所有的“生”的理由全都被否定,人自己給自己判了死刑(如《審判》中的K)時,人所面對的最大問題就是體內那種不滅的衝動了。一個人在那樣的情形之下如果還不甘心死,還要衝動,對於他,城堡的輪廓也就在那山上初現了。由於沒有理由,人就給自己製造了一個理由,那理由以自身的純淨與虛無對抗著現實的骯髒與壅塞。實際上,在先前的否定中城堡就同時在建立,只是K不知道而已。這樣看來,城堡起源於人對自身現實的否定,也就是起源於自審。整部《審判》都在描繪著K如何徒勞地為自己那陰暗卑瑣的“生”找理由,就是他的艱苦的尋找在證實著那種強大的法的存在,證實法也就是建立城堡。當法戰勝了人的那一天,城堡的基本工程也就完成了,只是城堡還隱藏在雲霧之中,要等待一個契機讓K去發現而已。於是在一個大雪天的晚上,K就稀裡糊塗地闖進了他自己用無數痛苦、絕望和恐怖建立起來的龐然大物。他沒有完全認出它,卻又隱隱感到似曾相識;他自始至終將它看作自己的對手,卻又到它那裡去尋找繼續生活的理由;(從前他否定了生,現在他又在用行動否定死。)他欺騙它,違犯它,目的是為了獲得它的認可,以加強同它的聯絡。我們可以說,法是生的否定,城堡則是生的依據。否定了生的K還在繼續活,他當然需要一個依據,有了依據的K的活法,已經大大不同於從前的那種活法了。從K的身上,從城堡的其他人物身上,我們都可以看到那種相似的認知風度。那是一種毫不留情的、甚至是殘酷的自我批判的風度,一種嚴厲地將自己限制在狹窄範圍內生活的決心,從那當中城堡的氣味瀰漫出來,使人回憶起關於起源的那個機密。城堡開拓了人生,又限制了人生。在它屬下的人都只能夠為它而生,任何別樣的生都是遭到它的否定的,只因為它就是你自己。與城堡相遇的K只剩下兩種選擇:要麼死,要麼留在城堡把戲演到底。已經覺醒的K是不可能再回到從前的無知狀態中去的,從前的一切掙扎和鬥爭,不就是為了今天的清醒嗎?很明顯,從銀行襄理到土地測量員的精神飛躍完成後,現實就顯出了一種混沌中的澄明,人的行動較之從前更為艱難,人可以獲取的東西在不斷減少,慾望則在成反比地增加著。正是“缺乏”在激發著人的衝動。從另一方面來看,被激發出來的K的旺盛的精力又有了更廣闊得多的用武之地。由於破除了內心的限制,現在他不論在何種難以想象的情況下,不論碰上誰,都可以即興發揮,將其納入自身城堡式的現實,進行一場生的表演。從前的無可奈何漸漸轉化成了主動出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