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重摺磨夾擊下的創造活動再讀《地洞》 (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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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自己在做著有益的工作,將每一點破壞寧靜的威脅全消除了,我自己也仍然得不到寧靜。為什麼呢?只因為在這樣的時候,一種新的騷擾又開始了,它來自地洞的內部,地底下的深處,也許它是虛無本身的威脅,它要毀掉我的所有作品的意義。是啊,如果最後的滅亡防範不了,為什麼還要煞費苦心努力呢?有好多次,我控制不了要毀掉我的創造物的衝動——它們在防範的用途上太脆弱、太見不得人了!我對它們大加修改,企圖在理性指導下賦予它們意義,對原先那種不著邊際的努力來一次徹底的反動。現在我要朝這個明確的目的努力,我要用我的完美的防範措施來抵禦地底那頭怪獸的進攻,我要使我的作品無懈可擊!我將從前的作品重建,將已挖出的洞溝填上,修修補補,按腦子裡的狂想加固工程,又反覆無常地半途而廢。這樣做後的結果不是威脅消失了,而是威脅更近、更可怕了,簡直就像立刻要短兵相接似的。但是怎能不工作呢?難道束手就擒嗎?難道花費了終生緊張勞動建立起來的地洞,只是一件毫無意義的勞什子嗎?我決不能讓這樣的悲劇發生!我只要避開那頭怪獸,從此再聽不到它弄出的響聲,地洞就依然對我具有無窮的意義。當然為達到這個目的,我就得竭盡全力繼續工作……
營造的過程給人的強烈印象是:有——無——有——無。“我”在兩極之間發瘋地趕來趕去。這種狀況是由藝術的本質造成的:即,作品是對純淨(死)的渴望,作品的立足點卻是生命;作品是非理性的狂想,這種想象卻是在理性的鉗制下進行;作品排斥一切世俗的眼光,卻又始終向世俗敞開;創作的過程充滿了永生的企圖,卻終究只能半途而廢;每一種努力均是向著完美,結果卻是殘缺。我自願地、鬼迷心竅地選擇了這樣一種生存方式,為抵禦世俗的入侵和虛無的威脅把自己搞得精疲力竭,到底我是為了什麼呢?如果真是為了內心的寧靜,地洞給我帶來的根本不是寧靜,而是無窮無盡的躁動和煩惱啊。當然我不是為了自己的安寧來造地洞的。想當初我造地洞只是為了有一個藏身之地,為了證實我存在的理由,因為生死兩界都不收留我,我都沒有充分的理由在那裡面停留。可地洞一造起來就不再僅僅是藏身之地了,它自給自足,給我提供了無限追求的可能性。我那無法遏制的異想天開膨脹起來,使我在被迫的同時主動地發揮出自己的能量。我要在有與無,生與死的邊界上造出最為奇異的建築物,它同時具有兩界的特點,能夠將兩個領域溝通,而這種溝通,是我終生的追求。我也知道這種溝通最終是不可能實現的,但我可以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