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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一個洞,位置又不對,在寶石的正中。
姑姑嘆了口氣,說:“看著這塊披霞,使人覺得生命沒有意義。”
說胡蘿蔔
有一天,我們飯桌上有一樣蘿蔔煨肉湯。我問我姑姑:“洋花蘿蔔跟胡蘿蔔都是古時候
從外國傳進來的吧?”她說:“別問我這些事。我不知道。”她想了一想,接下去說道:
“我第一次同胡蘿蔔接觸,是小時候養‘叫油子’,就餵它胡蘿蔔。還記得那時候奶奶(指
我的祖母)總是把胡蘿蔔一切兩半,再對半一切,塞在籠子裡,大約那樣算切得小了。——
要不然我們吃的菜裡是向來沒有胡蘿蔔這樣東西的。——為什麼給‘叫油子’吃這個,我也
不懂。”
我把這一席話暗暗記下,一字不移地寫下來,看看忍不住要笑,因為只消加上“說胡蘿
卜”的標題,就是一篇時髦的散文,雖說不上衝淡雋永,至少放在報章雜誌裡也可以充充
數。而且妙在短——才抬頭,已經完了,更使人低徊不已。
夜營的喇叭
晚上十點鐘,我在燈下看書,離家不遠的軍營裡的喇叭吹起了熟悉的調子。幾個簡單的
音階,緩緩的上去又下來,在這鼎沸的大城市裡難得有這樣的簡單的心。
我說:“又吹喇叭了。姑姑可聽見?”我姑姑說:“沒留心。”
我怕聽每天晚上的喇叭,因為只有我一個人聽見。我說:“啊,又吹起來了。”可是這
一次不知為什麼,聲音極低,絕細的一絲,幾次斷了又連上。這一次我也不問我姑姑聽得見
聽不見了。我疑心根本沒有什麼喇叭,只是我自己聽覺上的回憶罷了。於淒涼之外還感到恐
懼。
可是這時候,外面有人響亮地吹起口哨,信手拾起了喇叭的調子。我突然站起身,充滿
喜悅與同情,奔到視窗去,但也並不想知道那是誰,是公寓樓上或是樓下的住客,還是街上
過路的。
公寓生活記趣
讀到“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的兩句詞,公寓房子上層的居民多
半要感到毛骨悚然。屋子越高越冷。自從煤貴了之後,熱水汀早成了純粹的裝飾品。構成浴
室的圖案美,熱水龍頭上的h字樣自然是不可少的一部分;實際上呢,如果你放冷水而開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