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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他好多次用一種嘆息的口氣說到我和於小齊,他總是說,你們還這麼年輕。我想不明白他這句話裡的意思,我還打算問問他,這句話究竟是暗示還是感嘆。現在是屁也問不到了。死亡就是置一切於不顧,踏上了另一種旅程,所有的疑問,所有的恩怨都一筆勾銷。我很愛這個老頭,他要是我的老丈人,我就簡直要愛死他,現在只能用一種普通的愛來為他而悲傷,但這簡直不夠分量。我為什麼哭得那麼厲害呢?
我在醫院的樓道里走了很久,到樓下去抽菸,一樓靜悄悄的,產房前面沒有了激動的父親。老頭的死,好像把所有一切都擋住了。我冒雨走到小雜貨店,拎起公用電話,撥了上海的區號。當時猶豫了一下,我是不是該去做這隻報喪鳥呢?後來我還是堅持著把這組號碼撥完,宿舍阿姨去喊於小齊,我拿著電話,又給自己點了根菸,我在雨中靜靜地等待著她的聲音。
十一月下旬,天氣晴朗。那天上午,我蹲在殯儀館的火化車間外面抽菸,追悼會已經結束了,老頭的告別展覽還算熱鬧,學校裡來了人,報社也來了人,還有文聯的。悼詞唸了足足十分鐘。老頭躺在那裡很安詳,穿著西裝打著領帶,這樣比較好,我不大願意看到他穿著壽衣的樣子,好像年畫裡的財神爺。總之,他很體面地走了,對一個小知識分子來說,這點要求也不算過分。
於小齊站在靈柩旁,告別儀式的時候,每個人都走過去跟她握手,我落在最後。她兩眼腫的厲害,在這個場面上我始終沒見到前任師母,也沒見到現任師母。倒是於小齊的姑媽,趴在地上大哭大嚎,說哥哥啊你的錢都讓那個女人騙走啦她這個沒天良的你走了她也不來看看你啊。於小齊的姑夫義憤填膺地說,一定要把那個女人找到。我知道他們說的是誰了,那個還在找石油的女碩士。哭完之後,他們就安靜了,好像之前並沒有哭過。
然後就是收骨灰,那要等很久,其他人都過去吃豆腐飯了。本來是於小齊的姑夫去收的,後來它嘀咕了一聲,說自己拉肚子,跑去上廁所就再也沒回來。我和於小齊進了火化車間,她手裡捧著一個預先準備好的骨灰盒子。那天上午就老丁一個人火化,算是包場了。我們戴城的殯儀館很變態,可以親眼看著死人被拖進去、被燒掉。有個工作人員大聲對我們說:“你們要看嗎?”於小齊搖搖頭,我沒好氣地對工作人員說:“我謝謝你,我們就坐這裡吧。”
那個過程很漫長,我們到外面去透氣,我抽菸,於小齊也要了一根。我們蹲在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