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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山拒接康序然的電話。
康序然不會懂得冬天冷水刷牙的刺骨,也不知道骨頭都泡在溼冷裡那種絕望,他曾因為晏山的講述而落淚、憤怒,要求晏山不要再去受罪。但他的心疼只能是一種高傲,如果不去融入主角們,晏山的鏡頭永遠是靜止的。
老張在電話裡說惠英今天出殯,你把攝影機帶上吧。晏山收拾完畢便趕去鎮上,出門時下起一陣小雨,這是那日從Light Scar回來以後的第一場雨,稀疏的,伴隨日光,似乎很快就會停止。雨帶來一些小小波動,好像蝴蝶振翅帶來的溫熱的風,刺青的圖案不合時宜地閃過晏山的眼前。
晏山扛著攝影機去老張的按摩店,兩扇玻璃門緊閉,玻璃後灰褐色的門簾遮蔽了室內,晏山透過縫隙依稀看見裡面有光,敲門大喊老張,沒人應,但聽見人的腳步聲。
等了幾分鐘,門簾被掀開,晏山聽見鎖落的聲音,老張佝僂著背,身影像被暗光硬生生削去一半,徒張兩隻凹陷無神的眼,黑白混雜的發硬樁似向上豎,他比半年前還要蒼老上許多,嘴唇整個地向裡癟,面板的紋路像一道道刀疤。
老張慢慢踱步走進去,靠著牆縮坐在地板上,支開兩雙赤腳,腳底被磨得又紅又黑。他說他們不讓他去送惠英,怕他的身體抵不住,總之是封建迷信,老張這輩子最不信神鬼,否則村裡惡霸不會活了好多年。
出發去葬禮前,晏山陪著老張抽了許多支菸,老張早已換抽紙菸,氣味小了許多,弄得按摩店內煙火繚繞,真像仙境。一旁隔著鐵窗戶,惠英種的蘆薈擺放在外面,綠油油的。老張腸胃不順,她聽說生吃蘆薈有通便的功效,於是自種蘆薈,晏山想,從此後再沒有人逼迫老張喝下苦澀的蘆薈碎末,那氣味聞著都叫人反胃酸想吐。
老張說:“小晏,錄下來吧。”
於是晏山開了攝影機,鏡頭直對著老張側臉。老張說他這輩子應該克妻,送走三個女人,前兩個還走得那樣慘烈,惠英好點,但也受許多痛,他無端地愧疚,覺得他害了她們,只是他不信有地獄,於是也不再有受到報應的機會。老張說了好多,前言不搭後語的,他很糊塗了,語言邏輯嚴重混亂。
最後老張忽地停住話頭,喉嚨聳動一會,說:“你去,拍下來讓我看看,她怎麼走的,風不風光。”
當然算不上風光,近乎潦草,老張的兒子們並不十分上心喪事,只想草草將人送走,本來都不願操辦儀式,是老張拼死要求。
晏山記錄了整個過程,被熱浪淋了一身,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