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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1950年初夏的一天,雨從昨天晚上的早些時候開始傾盆而下,然後就一直下個不停,豆大的雨點落在瓦礫上,發出時而啪啪啪、時而噠噠噠的聲音,感覺是房子在急雨中像條百腳蟲一樣地在奪命狂奔。聲音變化是因為風的原因,風起時就變得啪啪啪的,同時還有窗欞即將散架的聲音。因為這些聲音,小黎黎一夜都沒睡好,失眠的難以忍受的清醒讓他感到頭痛,眼睛也酸澀得發脹,他一邊黑暗地聽著不休的雨聲和風聲,一邊明白地想到,房子和自己都已經老了。天快亮時,他睡著了,不過很快又醒了,好像是被什麼吵醒的。老夫人說是汽車的聲音。
“汽車好像在樓下停了一會,”老夫人說,“但很快又走了。”
明知道是不可能再睡著的,但小黎黎還是又躺了一會,直到天明亮時才像一個老人一樣起了床,摸摸索索地,動作輕得幾乎沒有一點聲音,像一個影子。起床後,他連衛生間都沒去一下,徑自往樓下走去。老夫人問他下樓去做什麼,他也不知道,只是冥冥地往下走,到了樓下又莫名地去開門。門有兩扇,一扇是往裡開的,另一扇是紗門,朝外開的。但紗門似乎被門外的什麼抵擋,只能開個一小半,30°角吧。已經入夏,紗門已經開始用,所以紗門上已經掛了一塊布簾子,高度剛好是擋人視線的。老人看不到是什麼抵住了門,只好側起身子從門縫裡踅出去,看見是兩隻大紙箱幾乎把門廳都佔了,裡面的一隻抵住了門,外面的一隻已經被風雨淋溼了。老人想把外邊那隻挪個避雨的位置,挪了一下,紋絲不動的,感覺比塊磐石還要穩重,便又踅進屋,找了塊油布來把它蓋了。完了,他才發現裡邊那隻箱子頂上壓著一封信,用平時他們用來頂門的青石條壓著。
老人取了信看,是希伊斯留下的。
希伊斯這樣寫道:
親愛的校長先生:
我走了,不想驚動任何人,所以留言作別,請諒。
主要是關於金珍的有些想法,有點不說不快的,就說了吧。首先是祝願他早日康復,其次我希望您能對他的未來作出正確的安排,以便讓我們(人類)能充分領略並享用他的天才。
坦率說,以金珍的天分,我想,讓他鑽研一個純數學理論領域的艱深難題也許是最合適的。但這樣也有問題。問題是世界變了,人們都變得急功近利,只想從身邊得到現實的利益,對純理論的東西並不感興趣。這是荒唐的,荒唐的程度不亞於我們只在乎軀體的快樂而忽視心靈的愉悅。但我們無法改變,就像我們無法驅逐戰爭的